她预感到这事没这么快结束,南江的黑势力原比她想象中更为恶不悛。她才意识到她身上的职责所在,也是她父亲未能继续走下去的路。
她抚摸着方静身上的肩章,眉头紧锁,多少日夜,她想穿着这身警服,光明正大的说,她是警察,可她更意识到,不管是台前幕后,作为卧底,她和方静一样,都肩负着同样的职责,才让她也毅然放弃了所谓的‘平静生活’。
她朝方静笑了笑,意味深长的说:“这衣服真好看。”
“小雪,你也可以选择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脸上的笑渐渐顿了,只觉眸里有些湿:“是吗?”
“小雪,这一个月来,我想了很多。这么多年,我一直会在那场噩梦里惊醒过来,更因为我受不了良心上的谴责。当年,我高考,他是为了回来看我,才惨遭车祸。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害他成了这个样子。我在他最需要我的时候,放弃了他,我根本没法想象,他是怎么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更不知道,他重新站起来,花了多大的勇气。”
方静呜咽,孟雪为她拂泪,心中更是感慨万千:“小雪,今年我二十五岁,我早就成年,也早就有自己的判断。父母当初为我做的决定,是为了我的前途,我的人生。可我却花了七年时间,才明白,原来我的人生没有了何翊,早就变成了漆黑黑的一片,我可以用花言巧语来掩饰内心的空虚,可是,黑夜太漫长,我却无法在那漫长里再醒过来。”
“……”
“小雪,谢谢你,这七年里为我照顾着何翊。当我那天看着你从身后抱着他的时候,那个时候,心里的确埋怨你,你就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把何翊藏了那么久,让我想起时,心里如刀割了一样。可这次,我出警,幸亏棚户区里的居民及时报警,否则,我都不敢想象何翊还会遭受到怎样的暴力,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已经欠他那么多,怎么还忍心看他孤苦伶仃。我想照顾他,就这样一直到老,这样的念头,已越发强烈,你也一定愿意信任我这次做的决定,对吗?小雪!”
从医院出来,孟雪思绪万千,想起方静和何翊,她眼里的湿仍在颤。外科住院部外,已是空荡,想起与他的一小时之约,她拂过那款情侣手表,表面上的碎钻,仍闪烁着残泪般的光影……
她矗立着,才越发感觉到孤独。
她知道,何翊已经找到属于他的家,那她呢?!
她目光所及之触,却见那辆黑色的宝马,缓缓的靠近着,她原以为……他扔下了她,可是……
车行一路,彼此有些沉默。
从医院到她家的路,竟也变得那么短暂。
陆谨南陪她回到了家中,他看着客厅里那套布艺沙发,这一个月以来,他就是和她,在这里厮守着。
屋里,很静,两个人却各怀心思。
她看着屋里每一寸陈设,仿似都留有彼此的身影。
每日清晨,他会为她备好早餐,各式各样,品种甚多,在她细心教导下,他手艺见长。
每天待他驰车离开,她会在阳台上,将他白色衬衫,用温水浸泡,轻揉出细腻的泡沫,她仿佛还能闻到空气里,还飘满着清香,阳台上,他衬衣在暖阳清风里,被吹起了微微一角,她目光就凝在了那。
他刚好原了她一场平静的梦,
那个梦里,他会抱着她,睡在贵妃椅上,为她洗发。
那个梦里,飘满着洁白的泡沫,寂寂的,雀跃的,旋舞着。
她也知道,该是梦醒的时候。
果然,
“你的脚现在走路还好吗?”他在她身后,
她没回头,‘嗯’了一声,又说道:“这段日子谢谢你的细心照顾,我才比预期要好的更快。”
陆谨南看着她清寂的身影,沉默了,他知道,她莫约,在下逐客令。
话礼貌到此,他不愿再多说,只觉惺惺作态。
孟雪却转身,她看着他,缓缓的说:“除夕那天,你能早点回来吗?”她知道有些冒昧唐突,又解释道:“我知道那晚你一定会回陆家,毕竟是一家团员的日子。但是,”
“……”
“能抽出一到两小时的时间,陪我吃一顿年夜饭吗?”女人的声色里,还有几分恳求。
他怔了又怔:“好。”
除夕,那晚。
她做了一桌好菜,陆谨南住在这里的日子,她大概知道了他的胃口。他并不是食肉动物,清淡就好,菜肴却讲究精致,这一点倒与她不谋而合。
她望过墙壁上的时钟,五点了,
窗外的爆竹声已连绵不绝,热闹非凡,她的家里却十足的冷清。
她等待着,却迟迟没等到那个他。
六点,
七点,
她终于接到他的电话,却也见她神色失落:“不来了吗?”
窗外的天,已完全黑了。
对面高楼,灯火通明。像闪烁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