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墨会说看风景,并非是为故意说给赫连暮雨听的,而是因为,此处角落旁边正靠着窗,确实能较殿中人看到更多景色。但这话听在赫连暮雨耳中,却无疑又是另一番意思。
他冷笑一声,不咸不淡地道:“既然夜王如此谦卑,那这个位置,老衲便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独坐了。”
一语罢,殿内瞬间一片静谧,赫连暮雨这话,无疑是在大刺刺的挑衅于舒墨,想想舒墨的手段,在这个关头,谁说话、说什么,总免不得要擦枪走火,为防走火伤到自己,故而,没人会敢说什么。
哪知在赫连暮雨说完这句话后,舒墨却只风淡云轻地笑了一笑,便拉身旁书生一道坐在了角落之中。二人没能擦起火花,众人免不得失望了番,他们在座的,那个不是为来看好戏的?但尽管他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却彻底惹毛了赫连暮雨。
舒墨本生在官宦之家,争名逐利倒没什么,可他乃是僧人出身,今儿他的这番让,倒显他的不是了。不过,既然他让了,那他怎么好意思谢绝他的这番好意呢?
于是,赫连暮雨便落座在了僧人新增来的四方桌边。
众人见赫连暮雨并未坐主座,面色微微有些诧异。朝花庙历来的主座都是由皇帝所坐,其次才是方丈及后宫若干家眷所坐,而今覆了国,没了老皇帝,赫连暮雨这么觊觎王位,应该怎么也不会错失这次机会才对,可他偏偏却没有坐主座。
莫非这主座,还是故意留给谁的么?
赫连暮雨刚一坐下,一人便从侧殿之中走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萧和。而今太子失踪,他的势力皆都由他掌控着,从某方面来说,他的地位,无异等同于另一个太子。
他刚一走出来,便在悠悠众目之下,缓步坐在了赫连暮雨对面。他一坐下,赫连暮雨与他对视了眼,便举起茶杯,温声道:“如今沧海风流,九州各地烽烟四起,感谢诸位还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参加这次的朝花会。”
一语出,满座衣冠皆起身站立,举杯而向赫连暮雨遥遥敬去,齐声道:“参加朝花会,乃是我等的本分。”
苏白站在人群之中,默默的听着他们的客套话,登时觉得有些无趣。在这么多人杯光交筹之间,藏的往往是生杀予夺,上一刻还正笑脸相迎的,下一刻便极有可能翻脸不认人。谁又是谁呢?谁又认得谁呢?
但赫连暮雨不同,他虽长在佛门之中,但有人之处便就有是非与江湖,之于这人世冷暖,他比谁都看得透,故而也格外能八面玲珑地做一个看似笑脸相迎、实则冷眼旁观着的人。他将手中茶一饮而尽,静静看着台下之人喝着茶。
众人皆将茶饮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众人坐下。待座中人皆都坐回去后,他才缓缓坐了下去。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萧和,赫连暮雨轻轻启唇,对座下人道:“赫连王朝离乱已久,乱世多沧桑,想必诸位深有体会,乱国不足以安民,这样下去,恐怕终非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