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上,赫连朝云一边听着身边沉重的啜泣声,一边看着城下动静,他见无涯越走越远,隐隐有退兵之意,眸光不由一冷。
若非靠着趁虚而入,他也不会有夺城之机,此时能守得住城,靠的也非是他自己,因而这场战争,是打不得消耗战的。且方才无涯不过用了半成之兵,纵然城民再卖力,也动摇不得他之根基,为免夜长梦多,他又岂能轻易放他走?
这般想着,赫连朝云对两旁尚沉浸在悲伤之中的士兵与城民道:“聒噪,哼歌的人,全都给我杀了。”
一语出,霎时之间,城上气氛有些凝重。谁都不敢再说话。可噤言也已于事无补。那些士兵早在来时,便已定好了作战计划,因而皆心照不宣地拔出剑,将之对上了城民们的脖颈。
以杀止杀,用在此处,恰如其分。赫连朝云想用城民的命,换来无涯的妥协。钟离无厌紧了紧腰间剑,要他亲眼看着这些人掉脑袋却仍袖手旁观,那他同他们这群刽子手又有何区别?身份暴露便暴露吧,只要他敢动手,他不介意在此解决了他。
城墙之下,正欲退兵的无涯大军忽听荆州城上传来了阵号角声,纷纷回过头去,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众人皆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
无涯回头,眸光一惊,只见荆州城上灯火照射处,一柄柄嗜血的长剑对准着被绑城民的脖颈,似乎随时都要就颈而饮。
他二话不说,立刻调转马头,飞速往回赶去,一刻也不停地道:“妈的,攻城!今天不取这卑鄙小儿项尚人头,我无涯誓不为人!”
一昧忍让,换来的只能是得寸进尺。总有将缺点当弱点抓住不放,自以为是的人。他无涯是忌惮他拿城民作威胁不假,可他怕的,实际上是舒墨的声誉。恐惧不是弱点,能够自我突破的缺点更不是缺点。既然天下有敢破他防线之人,那他也不介意大开杀戒一回。
随着无涯的一骑绝尘,大军纷纷做好了攻城之备,拔剑的拔剑,上炮的上炮,谁也没有闲着。
赫连朝云看着这一幕,冷笑一声,道:“动手。”
下一刻,赫连朝云忽觉后颈一凉,他一动不动,眸中有些凝重。
钟离无厌用匕首抵着赫连朝云,喝道:“都别动!谁要是敢动手,我第一个杀了他!”
一语出,本该动手的人果然不再动手,就算不为赫连朝云,为了这群无辜百姓,他们也不忍动手。
只是,不知为何,赫连朝云在被刀抵住后颈时,眸中反而有一抹解脱之色。钟离无厌站在他身后,并看不到他的表情,倒是绛珠将之看得一清二楚。看他这般表情,她毛孔倒竖,硬着头皮拔出剑,指着钟离无厌道:“你疯了?!”
教主早在来时便已叮咛过她,若他敢有半点反常之举,便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杀了。可是这个时候,她扪心自问。她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