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在无涯的出尔反尔之下,赫连阎投了降。
兰城暂时保了住,几人松了口气。唯舒墨却是一口气都没松,他不敢相信的是,无涯竟真听了他的话。这事儿若是搁在从前,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还令人不可置信。
待赫连阎退了兵,无涯笑了笑,一把揽过舒墨的肩:“师弟啊。这么多年不见,我倒是挺怀念你……家门前那棵桂花树的。不如,我跟你……”
“啊!救我!”
忽在这时,城墙之上,只见封邪反手一夺过刀,便将舒荨缚在了怀中。刀入皮二分,疼的同时,更让舒荨慌张。而比舒荨更慌张的,则是赫连松落。
此时封邪已近疯癫状态,若他贸然出手,只怕会给舒荨带来伤害。眼下的他,进也不是,退亦不是。
城下舒墨见此,心跳慢了一拍,他转过身,踉跄着步子,边走边颤声道:“住手!”
“哈哈哈!”封邪眸光狠掠,大笑了几声,笑声无比苍凉;他笑的,不是这荒诞的结局,而是那个不肯服输的自己。说到底,曾经赫连王朝的不败战神,那个他不愿承认的自己,仍旧还是逃不脱心魔的枷锁。
枷锁又怎样?封邪不甘笑道:“你们这些人,就该输给我!我才是应该赢的那个人!我是不败战神!百战未尝一败的战神!”
他天生就该赢!凭什么钟离无厌要与他作对?凭什么皇帝狗贼要灭他满门?凭什么为了活命,他就要自毁容貌、苟延残喘地活着?是他们错了!全部是他们错了!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是他们不该与他作对!
这般想着,封邪一把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满是刀痕的脸,脸上皮**壑纵横,全脸上下,唯独眼睛完好无损着,只可惜此刻,眼睛也在受着“伤”。
眼泪从眸中大滴大滴滑落,直直溅在舒荨发间,封邪颤抖着道:“是你们错了,错了!”
一语尽,封邪心下一狠,便要一刀将舒荨了结。
却在这时,赫连松落眼眶微红,上前几步,隐忍地道:“住手!”
手下动作一顿,封邪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赫连松落时,眸中满是疲惫。
赫连松落拔剑,不过,这剑却不是用来对付封邪的。他将剑柄朝向他,沉声道:“你若要杀,便杀了我。放开她。”
语罢,赫连松落将剑递与封邪。
舒荨见此,心中不由一阵感动,但更多的,则是愧疚。她眼眶一红,挣扎道:“你……你别管……管我了。”
这种以命换命的办法,只能是对重要之人。而她又有什么资格,被这个人这般对待着。
听她此言,赫连松落弯下腰,头朝着地,对封邪深深鞠了一躬:“若你愿意,我……大可保你不死。”
封邪静静看着他,保他不死么?片刻之后,他笑了笑:“你以为,老夫怕的,是死么?”
他怕的,自然不是死。赫连松落抬起头,劝道:“有命,方有得胜之机。”
“哈哈哈,”封邪一把勒上舒荨的脖子,讽刺地道:“何为赢?何为输?你们当真都以为,老夫在意的,是这些吗?”
他真正在意的,不过是……是这众生的认可啊。不败战神时,无论他怎么做,做得再好,他爹都对他不屑一顾。打了败仗后,皇帝及文武百官又都对他不屑一顾。而现在,似乎所有人,都看他不起了呢。
曾经,他必须赢,是因为有必须赢的理由,他输不起,也不能输。而今,他们却轻易便就打破了他拼命换来的东西;他已一无所有了,便是赢了,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