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箭雨,一部分人下了水,与此同时,蛰伏于湖中的水军浮出水面,二话不说,便攀上船,直将船中北夏士兵往水下拽。
然而,有的人被拽下了水,有的人反应极快,一刀便将爬船之人斩下了水;敌我两方一番厮杀下来,谁都没沾着好处。
霎时之间,鲜血染红了湖蓝色湖面。蓝与红浑然一色,使人不觉有几分苍凉之感。
便在这时,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船上妇孺经受不住战争所带来的恐惧,胡乱向一边跑去。
可于这狭小的船舱,纵然想逃,又哪里能逃得了。这些人只能向无头苍蝇一样乱躲,这般躲来躲去,不由使得现场更加混乱。
慌乱之中,箭便没了用武之地。远远的,舒墨见战略有效,不由松了口气。但很快的,他又吸了口气:“在封邪围湖之军尚未来之前,务必将船上之人解决。”
手下人领命,复又派了些人去增援。舒墨偏头去望封邪那方,韶关前的湖并不很大,若要绕湖而至韶关,不过数十分钟的事,不知苏白那里准备的如何了。
在封邪攻打韶关之时,苏白与钟离无厌也已到了兰城脚下。
此刻,兰城城门大开,城门之外,站着位一身黄袍,略显疲态的老人。这老人正是北堂朔,早在昨夜,他便收到了封飞鸽传书,信中是舒墨为他若投降而写的条约。条约内写的清清楚楚,若他肯投降,战胜之后,两国各自为政,互不侵犯。再若他肯来朝,夜王便会在战后,为他承担部分“安置费”。战乱当头,没有谁能抵得住这份诱惑。故而,此刻他将城门大开,无疑是默认了投降。
看着这位北夏皇帝,钟离无厌暗暗叹了口气,一脸认真地抱拳道:“北皇。”
北堂朔不理他这客套话,直接上前几步,咬牙问道:“若让封邪死无葬身之地,朕该怎么做?”
他投降的目的,非全因夜王开的好处,主要还是因为封邪。一想起北夏流离失所的百姓,及众人对他懦弱无能的谩骂之声,他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抽筋扒皮。
钟离无厌稍稍定了定心,果然不出他所料,北堂朔对封邪恨之入骨。他附耳过去,小声对他说了几句话;北堂朔听罢,眼神变了变,终是没有说话。
二人说罢之后,钟离无厌后退两步,一本正经道:“如何?”
北堂朔面色变了变,犹豫道:“这……”
“嗯?”
这让他怎么回答?沉吟片刻,一番权衡较量后,北堂朔一咬牙,终于妥协道:“行吧。”
与此同时,湖上北夏之军也已乘船到了岸边。趁封邪率兵行于湖侧,距此地尚有一段距离,赫连松落顺势截船,命人将船上妇孺救下,而后,他又派人搬走了舱中箭。
待这一系列事做完之后,赫连松落匆匆退回关内,上了城楼,喝道:“放箭!”
正率骑兵向此行来的封邪见此,不由破口大骂了声。没想到,舒墨竟派水手破了他这顺势之风。不过,风只是风,算不得是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是他所率的骑兵。
眨眼之间,封邪行至韶关脚下,看着眼前巍然耸立着的高山,他大笑三声,一拍马腚,扬声道:“今日,老夫便亲手毁了这个韶关!”
犹记年少时分,他曾来此平复过北夏。那时,他还尚是军营之中,最小的一位将军;喝得了屠酥酒,把得了凌云剑,平生所执,亦不过“蘸酒书壮词”、“凭剑斗英雄”二事;而今,真真是沧海桑田,屠酥酒已轮不到他喝了,凌云剑也早已沉沙。烽火如一梦,沧海仍横流,少年人白首,再回头时,却是满目苍夷。
这般想着,封邪摸了摸面具,面具之下,是张面目全非的脸。而脸上每一道伤痕,皆都充斥着耻辱。在黑暗之中摸爬滚打了数年,他对赫连皇室的恨意,已非言语能够阐述。而时至今日,这个他曾视为神明的赫连王朝,也该彻底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