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歇湖距此地约摸二三里远,不远亦不近,不知潇湘去多久了;不知他们此刻动身,晚与不晚。
辞别老妇,穿过数条街,苏白跟在赵麟身后,心情很是复杂,方才他分明看见,赵麟腰间渗了血。
但赵麟却什么也没说。
雨歇湖。本是三更之夜,湖中似设有宴,四周仍旧灯火通明。船上有人放烟花,雨过天晴的夜,星辰格外璀璨,烟花涂入星空,一时之间,竟叫人分不清星与花色。仿佛星即是烟花,烟花即是星。
望着远处星空,一黑衣男人半卧船头,且斟且饮地喝着酒。这男人正是舒墨。纵使满船欢笑声堆在耳边,他亦觉得,凡尘之乐与他无关。
毕竟,今朝的天,已经变了。
“墨兄,”便在这时,一男子从船舱内走了过来。这男子身着黑衣,长发半束,五官本是温润模样,面色却是一副冷然:“怎么不进去?”
“进去?”舒墨起身,拍了拍衣上灰尘,温声道:“赫连兄,是该进去了。”
语罢,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进舱内。舒墨面上风淡云轻,实则心中早已汹涌暗流,他知道,这次进去,日后……便再也出不来了。
一入船舱,喧闹之声直穿耳膜。舒墨面色不改地往偏座坐去;同行的赫连松落坐在舒墨旁边,因二人立场不同,便没再说话。
就在这时,一灰衣男人忽站起身,拍了拍手,待场面静下后,他扬声道:“感谢诸位在百忙之中为我张某庆生。”顿了顿,他又堆笑道:“此宴准备匆忙,不知张某招待周全与否?”
这人正是张参,张参如今可是宰相的左膀右臂,在座前来庆生的,或多或少都对他有巴结之意,是以,无论宴会周全否,众人也只拍手称好。
听着宴下一片掌声,张参满意地点了点头,复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张某定当不竭余力地让诸位玩儿个尽兴而归了!”说着,他复拍了拍手,示意候在舱外多时的舞娘进场,又道:“此一曲兰陵破阵曲,乃是本王召集坊间舞娘,连经数月编制而成的,不求赏心,悦目尚可,献丑了!”
而后,呼声如浪潮般响起。在这片浪潮之中,一队身着细白软沙的姑娘走进人流,这队姑娘黑纱蒙面,身材高低一致,站在一块儿,几乎分不出谁是谁来。
几人还未站定,便就开始了舞蹈。与此同时,旁边乐器之声亦响了起来。
舞蹈或静或动;时而或飘飘然似仙子,时而或似炼狱中的罗刹。旁人观之,不由连连称赞,眼前这些舞娘的舞姿,何止悦目,赏心亦可。
看着场中女子,舒墨转了转酒杯。最终,他将目光放至一女子身上,迟迟没有动作。
似是感受到了舒墨的目光,那女子一个回头,陡然向他飞去。下一刻,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一柄利刃刺入他的胸膛。
刀入胸口,舒墨面不改色,只静静地看着女子的眼睛,这双眼睛看他时,似有点点星子。
随着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不知是谁大叫了声,紧接着,满船人都失了控,无头苍蝇般的乱窜着。
身旁的赫连松落似被吓傻了,反应过来后,才忙抽剑与女子战在了一起。
紧接着,就在众人手忙脚乱之时,不知又是谁突然喊了声:“不好了!失火了!船内还有半船烟花,快跑!”
然而,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