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一片漆黑,那半支还没来得及抽完的烟倚着烟灰缸,火星子还坚强的燃着。周遭安静的很,摸黑开了灯,入眼便是一地捏瘪的了啤酒罐子。强忍着头疼努力回忆,估摸着是从昨夜喝到今天凌晨,再一股脑睡到了现在。
给手机充上电,屏幕上兀然显示着:2019年12月31日,20时07分。以及,35个未接电话和24条短信。沉默了一会儿只点开了最后一条,是他下午五点左右发来的:小子,我今晚十点到。
他只有非常恼火的时候才会直接叫我小子。
“小子,今天哥哥没空去接你,爸爸去接你怎么就闹脾气?”我当时年幼,只是一个无心的玩笑,他却格外放在心上。深邃黝黑的眸里折射出的眼神第一次让我生畏。
“小子,和同学道歉。”手腕被他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尽管这样还是不愿乖乖束手就擒。刚刚还和自己打的不可开交的他就站在身旁暗喜,热闹看的老欢。猛地往旁侧迈去,即使手使不上劲也硬着头皮一口咬住那臭小子的胳膊,直到尖叫求饶在耳畔响起。
“小子,和父亲吃饭的时候不准这么无理!”这大概是他最生气的一次。当时和老头儿还有他的矛盾闹得已经很深。我在饭桌上跷二郎腿,碰杯的时候故意把酒洒到汤锅里。“真是骄横惯了!”谁都别想好好吃饭。
其实这样并不准确。
当我成年的时候去到那座墓园。正值春季,万物得时,新苗抽芽,细流涓涓。他就那样沉默的跟在我身后,怀里捧了一簇白菊。我何时理解死亡,直到被摁着跪在墓前,才意识到那里躺着的是这世上最爱我的女人。泪当然比情绪汹涌。
“小子……”没有下文。
是12月31日,过去的过不去的,该来的也就这样来了,闭上眼睛多踩踩,也许晦气就会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