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婆正好能看到他那鸟窝似的头顶,好像还能闻到那个鸟窝散发出的一股头油味。
突然,前排的男人猛地转过了头,他冲七婆微微一笑,说:“我刚才是不是喷着您啦?真抱歉啊。”
七婆被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没……没有,没有。”
男人这才满意地回过身,掏出了一包花生米,嘎巴嘎巴地吃了起来。
花生的味道混合着那股头油味很快传到了她的鼻腔里。
七婆向来很讨厌这种人。
他们从来不分公众场合和私人领地,从不考虑他人的感受,眼里只有自己。
七婆将目光移向了窗外,尽量不去看那个鸟窝。
三十五分钟后,天台市到了。
天台市很小,它的前身是个小县城,后来因为交通还算发达,定居在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人口勉强达到了市级标准,省里就把它提升了一个档次。
由于和沉香市离得很近,两个地方的口音几乎是一样的。
七婆叫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讲了这个地址,司机便爽快地回道:“上车!”
看来,舒兴小区是在天台市没错。
坐在车上,七婆的心里莫名有种即将要拆礼物的兴奋感,她模糊地感觉到,只要找到了这个小区,真相就会瞬间清晰。
她问司机:“请问到那里需要多久?”
司机说:“十几分钟吧,你着急啊?”
七婆说:“我不急。”
司机说:“你不是本地人?”
七婆说:“我是从沉香来的。”
司机说:“那不远啊。”
七婆说:“挺近的。”
司机说:“你这是来干嘛啊?”
七婆犹豫了一下,说:“串亲戚。”
司机说:“哦。”
果然,十分钟之后,小区的大门就出现在了七婆的视线里。
舒兴小区,四个字血红血红的,立在小区圆拱形大门的正上方,很是扎眼。
小区里有很多栋楼。
每栋楼都有四面墙。
七婆拿着照片,开始弯着腰、绕着楼房一栋栋地找了起来,直到她的腰已经酸痛得不堪忍受了,她才会直起身抻抻筋骨再接着找。
没过多久,她的不轨行径就成功吸引了小区保安的关注。
那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人,他的身材极其瘦弱,制服被他穿得松松垮垮,一眼看上去就很没有威严。
他走过去,对七婆敬了一个礼,说:“你好。”
七婆说:“你好。”
“您是这个小区的居民吗?”
“我不是。”
“您是来找人吗?”
七婆想了想,点了点头。
“您找谁?”
七婆把手中的照片递给了保安,说:“他。”
保安拿起照片来看了半天,说:“我没见过这个人。”
七婆说:“你看这栋楼,是咱们小区吗?”
保安又认真看了一阵,说:“这栋楼的墙皮是白『色』的,虽然我们小区的楼房也是白『色』的,可白『色』很普通,这栋楼不一定就在我们小区。”
七婆泄了气。
这时,从远处又走过来了一个保安,这个人大腹便便、圆脸、秃头,看上去大概四十岁上下。
他好像是来凑热闹的。
年轻保安见他来了,也对他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说道:“队长,您好!”
年长保安问:“这位女士要干什么?”
年轻保安又将那张照片递到了他的手里,说:“她说他要找这个人,队长,您见过吗?”
本来,七婆已经不抱希望了,她刚要伸手去抽回照片,保安队长却震惊地睁大了眼,望向七婆。
“他是您的什么人?”他问。
“怎么了?你认识他?”七婆没明白这句问话的意图。
“他是我大学同学啊!”他说。
“你是说真的?”七婆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没错啊,这张照片还是我给他拍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我刚找到工作,他来看我,我们一起在这儿拍了照片,他还单独拍了一张。”
“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得有……十几年了吧?对,十几年了,那年我不到三十,刚刚工作不久。”
“他是谁?”七婆一下就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