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突兀地跳回到了现实。
七婆看了看表,现在是午夜两点多,距离太阳重新回归地面还有至少三个多小时。
七婆坐起来看了看床上的艾琪,她睡得很安静,身上的被子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着,一下下的很均匀。
七婆站起身,为她掖了掖被角,为她盖住了她『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只脚。
艾琪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她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七婆就那样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久。
刚才的那个梦一下子冲回到了七婆的脑中。
梦里的男人好像说过,他明早会再来。
明早,那不就是三个多小时以后吗?
小鹏还会来?
虽然那只是一个梦,可七婆很肯定,小鹏确确实实跟艾琪说过这句话。
所以,只要她守株待兔,在这里静静地等着,就能再次见到那个男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夜很深邃,也很宁静。
隔壁床的呼噜声一下停、一下又起,把七婆的心搅得一阵烦『乱』。
再次醒来,天光已经穿透窗前那一层薄薄的窗帘『射』进了屋子里。
艾琪还在睡着。
七婆锤了锤酸痛的腰,从钱包里找出了五十块钱,想要去楼下的超市重新买个水杯。
她警惕地在走廊里溜达了两圈,走廊里没几个人,大家都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没看到昨天那个可疑的男人。
七婆这才放心地下了楼。
超市里没有保温杯,只有一次『性』的纸杯。
七婆买了一袋子纸杯,又在超市里转悠了一下,买了一个面包和一包纸巾。
她的肚子正饿得咕噜噜叫。
结账的时候,超市的那个大姐说,医院的二楼有个餐厅,七婆可以去那里吃早饭。
七婆在餐厅买了几个包子和两杯豆浆。
她死活都不会想到,就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她竟又错过了和那个小鹏见面的机会。
和昨天一样,她刚一踏进屋,艾琪就开心地招呼她说,小鹏又来看她了。
七婆四下看看,根本就没见到小鹏的影子。
艾琪说,小鹏上午还有课,因此给她送了个早点,就匆匆走了。
病床旁边的小桌子上,果真放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
豆浆还冒着热气。
七婆傻眼了。
难道说,这个小鹏是真实存在的?她每一次和小鹏的擦肩而过,都能用“巧合”这两个字来解释?
鬼魂是不可能去买一份早餐,搁在艾琪的桌子上的。
而幻觉更不可能做到这点。
趁着艾琪上厕所,七婆问旁边床的家属:“请问您看见刚才有人进来给我们小琪送豆浆了吗?”
那人说:“我出去了,没看见。”
还没等她问下一个人,旁边的一个头发半花白的大叔就抢过了话头,他不假思索道:“我看见了喂!是有个男的来,挺年轻。”
七婆睁大了惊讶的双眼。
这时,艾琪从卫生间出来,问:“你们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啊。”七婆故作平静。
“你刚才出去干什么了?”
“我买早餐去了。”
“那你见到大夫了吗?”
“没见着啊,怎么了?”
“我想问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艾琪拿起小鹏带给她的包子,咬下了一大口。
“哦,对了,我刚才见着护士了,护士说一会儿再化验化验白细胞,如果正常了就能出院了。”七婆补充说。
艾琪吃光了那份爱心早餐,把七婆带给她的包子放在了桌角,一口没动。
七婆默默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做完化验,艾琪当天就办了出院手续。
此时,七婆和艾琪都全然不知,那个小鹏带来的是一种怎么样的恐怖……
由于七婆今天又接了一单配阴婚的活计,所以她把艾琪送到小区楼下,就赶回去了。
房间里的摆设和艾琪临走前几乎没什么区别,艾琪简单收拾了一下散落在书桌上的杂物,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张照片呢?
那张多年前留下来的遗像跑哪儿去了?
艾琪还隐约记得那一幕,小鹏拿着那张照片站在书桌前问他:“你拿着我的照片干什么?”
那是她发烧昏『迷』时在睡梦中见到的吗?
如果是,那她的梦境究竟是从哪个时点开始的呢?
是从找到了照片的那一刻?
是从翻找照片的那一刻?
还是更加以前,是从认识小鹏的那一刻?
天上轰隆隆地打起了闷雷,艾琪惊恐地抬头望向天际,天空一半昏黄、一半湛蓝,比艺术家创作的油画还要写意。
难道,这一刻艾琪仍旧处在梦境之中吗?
真真假假之中,我们永远看不到,哪一个我们才是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