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不比师弟更辛苦。”闵明华冷冷回他一句。
“本座心系大岑,身负国师之责,自不能畏惧艰辛劳苦。”白芷缓缓睁开双眼,好整以暇地回道:“而今就当天将降大任于本座,承其苦难受得磨砺,也就算增益己身所不能之处。”
闵明华头冒青筋,他早就知道白芷这个人特别能模样作样地信口胡诌,还能把压根没有的事情神叨叨地化为道理与真谛,否则也不能够把世人欺哄得团团转。
换作是自己来坐在国师的这个位置上,他能否做到这一点?闵明华渐渐陷入沉默,这些年白芷的确将国师楼保护得很好,贵太妃几次的计划针对没有得逞,就连当日的祭祀也被他化险为夷。
这些年来白芷在全国各地分设道观,商人为了通过国师楼可提高知名度与结交官府,愿意大笔捐赠添加香油,而国师楼通过这笔钱增加收入的同时扶贫救困一样不落,得到广大百姓拥戴之后,甚至有时候地方官府还需要依助国师楼的号召力,那么得到官府支持之后他们也就能够得到各路商人的踊跃投入。
如果说百姓对国师楼的崇敬与拥戴是有历史遗留下来的原因,那么白芷便是将其利益化发挥到最大。
闵明华不明白师父的选择基于何种条件,但不得不承认除他之外包括姜衍与谢染泠,白芷是他们四人里面最适合这个位置的一个人。
偏偏是个贵太妃安『插』在国师楼的『奸』细。
闵明华对白芷的针对,不光只是对境遇相同的白芷心生较量。他知道白芷曾为贵太妃所用,不管是否已成过去,这种人存在的危险『性』与不确定因素实在太多太多,尤其是当年师父的死,闵明华至今对白芷心存猜疑,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白芷……
一如当初他对谢染泠提出的疑议,白芷在师父死后完全变了一个人。
如果白芷不再是当年那个受贵太妃指使的那个白芷,这些年就不会这样处处回护国师楼。假如这个白芷还是原来的白芷,今日的闵明华绝不会主动向他妥协主动找他。
京兆尹狐疑地打量二者,听闻当年闵明华被遣离国师楼之后多有记恨,如今看他与国师之间的相处氛围如此不融洽,果真如此。
再联想到有关于闵明华的其他说法,以及昨日国师楼出事之时闵明华同样出现在国师楼的可疑行径……京兆尹双眼定在闵明华身上,心中多少起了些计较。
闵明华注意到京兆尹的怀疑之『色』,同时也注意到白芷的意有所指。在国师楼的时候白芷就已经提醒了他,就凭贵太妃此番动作瞄准国师楼的动机,她没有避忌地派来了闵明华,足以说明了她已经放弃了闵明华,而那么无用的弃子的剩余价值,就目前来看恐怕只有替死一途。
入城之后,京兆尹转往大理寺,此事关系如此重大,他一个人可办不了。
闵明华透过车窗望向不远处低声私语的京兆尹与大理寺卿:“消息很快就会传回宫中,届时贵太妃肯定不会坐视不理,必将亲自到场来监审。如果运气好的话这件事说不定会先经秦相由他主审。只是如果运气不好的话,你我恐将面临三司会审。”
白芷同样看向窗外的那两个人:“哦,何以见得?”
“……”对比他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闲适,闵明华觉得焦头烂额的自己显得非常蠢,他咬牙切齿忍下了脾气:“秦相虽不能说偏向任何一方,但他敬重国师楼。自皇上失踪之后,就出兵国师楼一事他与贵太妃所主张的意见并不相同。秦相为人处事公正明确人尽皆知,这一点还是毋庸置疑的。”
说到这里,闵明华顿了顿声:“至于三司会审,三司之中刑部尚书系贵太妃所提拔,到时候必然会向贵太妃的意思靠拢;御史台御史大夫看似谁也不掺和谁,实则是个见风使舵两边倒的老狐狸;剩下大理寺卿,他是个绝对的无神论者,对于被神化的国师楼与国师这样的存在,其态度则相对更为排斥一些。”
白芷轻吁一声:“既然京兆尹将车行驶至大理寺,想来三司会审的可能『性』应该更高吧?”
“没错。”闵明华缓缓收回视线,眸光微闪:“不过就算是三司会审,你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胜算的机率。”
“哦?”白芷眉梢一动,向着闵明华所指的那个站在京兆尹旁边身躯笔挺的冷面男子。原本背向这边的大理寺卿似有所感地回首看向马车这边,过了一会便跟随京兆尹向着这个方向缓缓走来。
那张略显眼熟的脸孔搭配冰冷淡漠的表情,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看了那张脸,你应该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吧?”闵明华唇角微微上扬:“那个人正是三司之中的这位大理寺卿,正是姜衍的弟弟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