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留也就是他们俩一人一句话,作为小辈的钱少梓这时候还是很识趣地依话照办。
“这里的堂倌三十年来应该换了好几批了吧?”白芷开口很随意,就像纯粹只是跟他闲话家常。钱老迟疑地看向他回答说:“毕竟过了三十年,老的伙计都走得七七八八了……不过现在这些也有不少在我们茶馆待了近十年,算起来也就个别新的还是我不在的时候少梓接手招来的。”
白芷又道:“刚才带我进来的那名堂倌,听说在这里也算是老资格了吧?”
钱老想了想,点头:“和顺是我手底下招进来的,起码也有十年了。”
白芷静默片刻:“你手底下用的这些人,干净吗?”
钱家父子互视一眼,钱老皱眉不语,钱少梓率先沉不住气:“你怀疑我们馆里的人有问题?”
“不是怀疑。”白芷神情自若,冷静的目光横了过去:“你们馆里的人如果没问题,就不会连通讯被人监盗都没有发现,直至今日仍旧查不出个一清二楚。”
钱少梓噎声,他知道白芷指的是当初彼此取得联系之时意外发现有人暗中埋伏在四海茶馆附近监视他们一举一动的事情。如果不是国师楼的暗卫发现异常,指不定他至今还傻傻地被蒙在鼓里。
思及此,忿然的钱少梓倏忽抬首,看见身边的他爹神情黯然。再看国师,才发现国师的目光落在了他爹身上,幽深莫测,冷若冰霜。
“你早就知道有人在暗中盯防四海茶馆,你甚至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可你视若无睹、你什么也没有做。”白芷轻声反问:“你在放任,是吗?海铮。”
这轻轻的一声‘海铮’令钱老双肩猛颤,他跪在地上,如那天国师楼中,在确定白芷正是已死的岑琛时,一模一样。
“你不需要跪朕。”白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一刻的他是岑琛,是钱老曾经奉上忠诚的先帝岑琛:“倘若你已不为朕所用,那朕也不需要你的跪拜。”
“不是的!”
钱老激动反驳,可面对眼前之人,他却渐渐颓然,垂下脑袋:“……他是你最信任的亲人。”
白芷眉心颤动,只是细微到根本谁也没有察觉,语气淡淡地说了出来:“只是曾经。”
彼此本是同母亲兄弟,因为年龄差距不大,从小一起成长,所以兄弟感情多年以来也一直十分要好。曾经岑彦是岑琛在这世上最赖以信任的亲兄弟,他以为彼此的交情会延续到老,如果没有重生回到这个现世,放在从前他绝不可能相信岑彦竟会背叛他。
钱老正是因为太了解岑琛,所以才会对他的弟弟岑彦动容。
“……在你‘走’后,岑彦曾来到这里找过我。”钱老眉须动了动,慢慢道出当年之事:“他知道四海茶馆是你我一手创办的,也知道我们的事。诚如我对你说的,虽然他道出许多有关你们兄弟之间的事情,而我也确实为之颇感动容,但我并没有将你交给我的东西交给他。”
白芷了解他的脾『性』:“你很谨慎。”
钱老苦笑,他并没有向岑彦坦诚,因为他从来都不会轻易任何一个人。就算对岑彦的戒心有所松懈,但也不代表能够完全坦诚。“岑彦虽然无功而返,却并没有表『露』任何恼怒,而且在他执政期间一直为我们四海茶馆暗中开道提供方便,我明白他想要表现诚意,而我……”
“我确实在那个时候与他有了不错的交情。”
说到这里,钱老停顿了许久,久到钱少梓以为他爹不会继续说下去……
“直到后来,我打听到了一些事情,为此渐渐对岑彦开始产生了一丝疑心。”钱老神情复杂地看向白芷:“陛下,这些年来所有的人都道你亲征杀敌不幸遭袭故而战死身亡。”
“你能否告诉我……”他容『色』凝重:“当年的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