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凉默默望着国师, 内心因为他难得的温柔而动摇又动摇。她苦恼地抿着唇, 再瞅瞅国师,提出疑问的国师一点都不像会发恼,看上去辣么诚挚辣么好。
不存在任何冲动或者下意识,凉凉皱着认认真真的脸, 思虑再三才张开口:“……国师。”
这是第一次听见凉凉对他的呼唤, 不知道是不是长期不开口的原因,嗓子听上去有点哑,但她说话很轻,听起来一点都不难听。
白芷分神想, 意外地还算顺耳。
国师分神了, 但是凉凉却没办法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分神想别的。她很紧张,忽略之前的几次意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国师开口, 而她想说的对她而言很重要。
凉凉有些不安, 这种不安上升到极为忐忑, 她很小心地嘟哝道:“在你心里,我是什么?”
“……”
因为国师没回话而变得更忐忑地凉凉斟酌用词, 语气带着几分焦灼,眼里还夹杂着一丢丢的小希翼:“国师, 对你而言我算什么?”
“……”
等等, 钱家两父子轻咳一声把脸转开去, 谢染泠忍不住扶额, 好端端的正经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谈情说爱的现场呢?没见那么多人在吗??你侬我侬分场合好不啦???
凉凉哪里知道旁边一圈围观吃瓜群众想歪了?她提出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想那么多, 她的问题内容也并没有别人想的那以歪腻。
她想知道的彼此的关系是否经得起推敲与考验,她不确定多年的主仆情谊在国师眼里究竟有多少份量,她最想知道的是上辈子的国师最后为什么要选死杀死她。
假如今天国师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就算看在闵家的份上,他也没理由杀她啊?
凉凉不懂。
在围观群众的暧昧眼神下,当事人的白芷却平静到熟视无睹。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缺乏情商缺根筋,他比较怀疑的是凉凉在说这话的时候压根就没过大脑,所以才会说得那么招人嫌。
如此想到,白芷『摸』『摸』她的傻脑袋,镇定且冷静地回答她:“你已经是本座身边最亲近的人……大概,就像家人一般,是本座身边不可或缺的存在。”
“……”
围观的三三两两都忍不住为这番情话感到脸红羞耻,凉凉这算不算跳过了比较关键的几项步骤,直接被晋升为‘国师夫人’了?谢染泠不禁腹诽,该走的繁缛礼节可不能省,否则姑娘家岂不很亏?
凉凉没有看谢染泠拼命使来的眼『色』,仅仅因为国师的这番话已经感触到双眼湿汪汪,她发现曾经的苦恼也许都是多余的,就算说出来好像也没关系。
她是否能够相信他?
凉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让自己不要没出息地哭鼻子:“一直以来我都很感激国师救了我,就算知道我原来的身份也愿意庇护我、收留我。”
“如果没有国师的保护,也许我早就落在贵太妃手里了。”凉凉恹恹道:“虽然从前我并不知道贵太妃为什么非抓我不可,可是现在我总算明白了。”
因为她是上任国师从闵家挑出来的人,因为她是真正的国师继任者?如果不是国师说出来,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也想不到。“也许贵太妃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要抓我吧?”
白芷听出了苗头:“她早就知道了?”
凉凉瞅着他,慢慢说道:“娘亲她们被杀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只是那些人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带回了京城。”
凉凉回忆道:“他们把我带进一个地方,很大很漂亮,但是大得有些多余,漂亮却毫无生机。”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皇宫?!”
凉凉静默片刻,点点头:“我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见到贵太妃。”
那时候的她并不清楚家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也不清楚为什么娘亲每日显得那么焦虑与惶恐。在那段慌『乱』且『迷』茫的时期,娘亲只说家里再也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对那时候的小凉凉而言十分难以理解。直到后来她遇到了许多事,凉凉才终于明白娘亲当时的焦灼与痛苦是为什么。
那一天,包括她的母亲、『奶』娘还有从前最亲近的几个丫鬟小姐姐,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