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说出对不起,凉凉鼓起了很大的勇气。
她很清楚自己为什么明明经历过一次仍然不敢说实话。主动开口说话就意味着承认过去自己对国师的隐瞒与欺骗,不仅因为死亡的恐惧将她束缚在谎言之中,她真正害怕的是当谎言被拆穿之后,失去信任的彼此关系就再也回去了。
“不想说话就回去睡觉。”白芷盯着一脸难过不说话的凉凉,轻吁一声,转身又要迈开步伐,可是背后立刻又被攥得死紧死紧。他皱眉扭头,凉凉似乎终于酝酿过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没有、故意骗你。”
“那就是存心的?”白芷还是那张冷脸,凉凉一听急了,不知是不太会用语言表达还是怎么的,又埋头难过不说话。
白芷再吁一声:“回去吧。”
还没迈开腿,背后再一次被强行攥住,白芷怒回头,凉凉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全被他的吓回去,抖着肩哆嗦脸又不说话了,低头继续一脸难过。
“……”难道说他们今晚必须这么重复循环无休无止?白芷扶了扶额,他没打算在这里跟她磨,索『性』主动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该背着本座随姜衍他们厮混擅闯聚灵殿,结果反被当成威胁本座的工具利用,很对不起也很难过?”
凉凉碎碎点头。
白芷好整以暇地拢拢袖:“你是不是觉得瞒着本座跟谢染泠交好,一度竟被她给说服了,差点就想跟她走而感到很对不起很难过?”
虽然这里面有她自己主动的成份在,不过凉凉还是碎碎点了头。
白芷盯着她:“你是不是还觉得,假装哑巴欺上瞒下这么多年,真的很对不起很难过?”
凉凉脑袋点着点着,偷眼瞄他。
一直盯着她的白芷哪会看不见这点小眼神,就因为看见了才特别不解气。明明平日里就是个没胆的小怂包,偏偏某些时候却胆大包天得非常欠收拾。
白芷哼声:“早年本座就知道你不能说话只是一种心理病,从前也曾怀疑你不开口不是不能说话而是不想说话,只未料想居然真的是。”
凉凉眨眨眼,险些惊掉了下巴。
国师早就察觉到了?那那那他不惊不气不恼她?这个表情太欠收拾,所以白芷很顺手就往她脸上掐了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非要给本座装哑巴嗯?”
好半晌凉凉才把下巴小心翼翼扶回去,她捂着被掐的双腮默默沉思……
梦里的国师明明把她关进牢里去,然后还说要割掉她的舌头,让她变成真正的哑巴的。
再后来,国师还下令杀了她。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前后两个国师的反应差距这么大?凉凉不明白,是因为还缺乏了什么事情的契机吗?
思来想去没想通的凉凉被国师的话给拉回心神,他按『揉』眉心:“既然你不觉困累也行,都别睡了,把事情全部给本座说一说,不说完不准走。”
凉凉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一下子傻眼,现在装困还来得及吗??
其实凉凉是真的很困了,可是刚刚不管不顾一而再地攥住国师,只是觉得如果这时候不鼓气勇气说的话,回头不说睡不着,挨到明天指不定已经什么勇气都不剩了。
最重要的是当她盯着国师那道孤冷的背影时,一瞬间觉得国师好像很累,累到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可是她记忆里的国师,无论梦里还是现实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模样,何曾流『露』半点这样微妙的情绪呢?
那时候凉凉下意识就觉得,如果自己不紧紧攥住他,也许国师会独自走得越来越远,遥远到无论如何都追不上的地步。
凉凉出神地想,明明彼此的距离一直都挺近,可是经过这一夜后她却发现彼此的距离居然很遥远。
为什么呢?
这一夜国师最终还是大发慈悲地放过她,可是困倦地凉凉独自卧在国师的隔壁兀自寻思了很久很久。待她睡到日上三竿醒过来,脑子似乎比昨夜更清醒了不少。
她梳洗一番头绪,带着一脸郑重去找国师。
可是国师却没空理她,因为此时国师正在面客,四海茶馆的少东家钱少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