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指天发誓铁了心从今往后一定要与国师诀别一生, 可是凉凉不得不承认, 在那被迫离别的无数个日与夜她早已相思成疾。即便是曾经吓得她不敢入眠的预言梦境也变得不那么令人抗拒，她只是想要通过自己的梦重新见到这个人，仅此而己。

滔滔泪水所蕴含的是多日以来的委屈与思念，像洪水决堤一般疯涌而出。凉凉哭着眼抖着脸, 情难自禁就要扑进国师怀里放声大哭, 还没动作，就被国师一把按住脑袋：“太脏了。”

“……”

凉凉酝酿了一肚子的情绪，就这么被国师一句‘脏’给啪啪啪打回肚子里去了，憋得不行。

现在的她看上去确实太脏了, 束发的绸带松松散散, 好几绺长发已经『乱』糟糟地散落下来，脸上身上全沾着泥土枯叶, 混淆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从头到脚没一处是干净的, 看上去比一个月没洗澡的乞丐还要脏『乱』差。

白芷拉紧缰绳, 骏马的奔跑速度越来越慢，渐渐从疾驰变成了漫步。这让他能够腾出手来检查凉凉磕破流血的额头, 还有那只软趴趴无力垂下的右手：“手怎么了？”

凉凉试图抬胳膊给他看，不过没成功。

“可能脱臼了, 你别『乱』动。”白芷已经看出了大概, 调整姿势避免压到脱臼的那只手, 让凉凉靠得近一些, 指腹在她脸颊轻轻一碰, 这可把凉凉疼得倒抽息。

流血红肿的额头太显眼也太疼，以至于就连凉凉自己都忘了除额头以外，刚刚被粗鲁地强制按倒之时，侧颊直接蹭在地上火辣辣的疼，可能蹭掉一层皮了吧？也不知道出血了没有？

凉凉想要伸手『摸』『摸』看，被白芷抓住按了回去：“抱紧。”

闻言的凉凉听话地抱紧他的腰，不明就里地重新抬眼。彼此的距离实在太接近了，她仰首对上的是国师弧形美好的淡『色』唇瓣，一时失神，没反应过来国师将身躯弯低，近在咫尺的脸庞越来越近，然后……

然后白芷就这么自然而然，很顺势地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

“……”

莫名其妙成为国师的下巴支架、被迫承担国师重量的凉凉瞠着圆滚滚的两只眼睛，试图想要往上瞪。

“你吃了很多苦。”白芷淡淡说着，下颚抵在凉凉的脑袋上，所以凉凉能够清晰感受到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国师无声地叹了出来。

“让你久等了。”

凉凉瞪着瞪着，就有点撑不住了。原本已经憋回去的泪水不知不觉重新凝在眼眶里面不停打转，她生怕一眨眼，泪水就掉在国师干干净净的前襟上。

也不对，那里早就不干净了，从国师将她抱上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她给沾染了。

她原以为今晚自己死定了。她都已经做好咬舌自尽的心理准备了，虽然死亡的恐惧已经在她的预知梦里早早体验过一遍，可是她还是会害怕会疼痛，她没办法习惯得了，她一点都不想死。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凉凉缩在国师怀里，很忍耐地悄声啜泣。

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国师了。

*

月上中空，夜『色』渐浓。

京郊闵家宅邸之中，等得不耐烦的岑萱已经吵闹过好几回，只是闵明华对其视若无睹，而李有德又往往说辞含糊，岑萱急怒暴躁，几次就要拂袖而去，却又每回不甘不愿地按捺住这股冲动留在这里跟他们磨。

此前在李有德的严刑烤问下，下人已经陆陆续续挨不住被『逼』供出实情，岑萱这才知道那个被闵明华偷偷藏在府里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可是闵家不是早就已经没人了吗？怎会无端又冒出一个妹妹来？如果真的是拥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闵明华为什么不将人直接接回家里去，而是偷偷『摸』『摸』藏起来不予示人？

岑萱才不相信这些下人说的是实话，反倒更加怀疑这会不会是一种转移视线的借口。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个不知名的女人，祖母为什么要抓她？

为了亲眼瞧一瞧这是一个什么人，岑萱说什么也不回宫，非要等到禁卫将人抓回来为止。

此时深更『露』重，岑萱养尊处优娇生惯养，早早开始打起盹来，而另一旁的李有德可就没她那么好的公主命了。

从出宫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与折磨，明明派出那么多人漫山遍野地搜捕，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难道说真的晚来一步，让她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