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凉凉非常能够理解与体谅, 兰的想法没有错, 作为谢染泠的暗卫，凡事以她为重优先考虑她的个人安危无可厚非。

同样的，谢染泠的舍己为人也让凉凉发自内心感激零涕。

按照兰的说法，她们主仆俩人这些年来离乡背井销声匿迹实是迫不得己, 千辛万苦为的正是摆脱朝廷追踪以及贵太妃的阴谋利用, 怎么着也不应该在这种地方为了她这样的外人而导致自己身陷囹圄进退两难。

眼看主仆二人为了她产生意见分歧僵持不下，凉凉既愧疚又焦心，围着两人团团转，手足无措欲哭无泪……

难道她们忘了这是什么地方吗？现在可不是吵架的时候啊！

“从前我说什么你都听的, 可你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是不是离开国师楼以后, 你就不把我当成主子了！”谢染泠眯起双眼，少有的生气了。

兰的冷脸青白交错, 又犟又屈：“你明知道我绝不可能会是这种人。”

“那就听我说的照做, 我不想说第二遍。”谢染泠态度冷硬又坚持。

可兰也罕见地起了脾气：“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 但就这一次恕我无论如何也办不到。”

“兰！”

谢染泠的一声努斥蕴含了满满当当的危险意味, 而兰垂首闭眼作好了承担怒气的准备，围观吵架的凉凉急上火, 一人一拳用力怼了过去——

可是主仆俩吵架吵得太过专心，以至于齐齐忽略旁观第三人悲愤怼来的小粉拳, 一左一右全挨上了。

出于好心劝架的用意, 凉凉怼过去的两只拳头软绵绵根本不带任何力气。可是这一拳抡上脸, 正在怒火中烧的谢染泠与兰齐刷刷地转向她, 阴恻恻的目光吓得小凉凉抖了抖, 退开两步，努力降低存在感，惨兮兮又委屈地小声提醒她们说：“追，兵。”

谢染泠皱眉瞥向远处缓缓挪移的火光，与兰互视一眼，不禁扶额：“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没错，起内讧什么的，等逃出生天以后再继续也不迟。凉凉见她们不吵了，忙不迭蹭过去，一左一右拉起她们赶紧走，边走边指着自己说：“不必保护我。”

谢染泠与兰侧目，皆是一愣。

凉凉重重点头表达自己的决心，虽然她也很害怕被贵太妃逮住，非常渴望能够逃离这里，可是如果因为保护她而不得不丢下谢染泠，万一谢染泠因此出了什么事的话——

……兰一定会恨死她的。

要是谢染泠因她的缘故遭遇不测，以后八成会被兰的怨念缠上一辈子，凉凉想想就头疼。

最重要的是，如果谢染泠真的出了什么事，就算兰不怨恨她，也一定会自责一辈子。

所以凉凉毅然决然地板起小脸蛋，她一点也不想变成千古罪人。她才不想被兰怨恨，不想兰为失职自责一生，更不想让自己陷入一辈子的愧疚当中。

凉凉早就想过了，梦里的自己走了不少弯路与歪道，也因此伤害连累了许多人。梦醒时分，凉凉明白这是在告诫自己不能重蹈覆辙，也不要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否则岂不就失去了预见未来的意义么？

谢染泠没有说话，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作为黑夜中的导向明灯，兰只是盯着前方的路，没有回头：“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答应帮她们，而且必须做到这种程度。”

谢染泠深深看她一眼，凉凉不解地眨眨眼。

“姑娘明明不是这种人。”

兰的语气笃定且确切，谢染泠仰望头顶的一片夜空，苦笑一声：“你说的对，我确实就不是这种人。”

一直以来，她所奉行的都是独善其身的道理。

正如当初明知闵明华急切寻找她的原因，如果不是出现凉凉这个非同寻常的意外，谢染泠压根就没打算主动现身来帮他，就算很可能牺牲的是颜玉的一条『性』命，她也绝不会因为见死不救而愧疚伤心。

谢染泠从不与人过份深交，就算曾经与闵明华的师兄妹关系还不错，但是深知他与贵太妃的利益渊源，也了解过近些年他与白芷之间的敌对关系。她自认不是一个情『操』伟大的圣人，明明自顾不暇一身麻烦，又怎么可能参与这些麻烦当中，无论任何一方她都不想掺和进去。

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因为答应闵明华的承诺或者答应凉凉的请求而奋不顾身舍身取义？

谢染泠坦然舒眉：“老实说，自我知道有关菱华的事情以后，我心里一直存着不解之『惑』。”

“当初二师兄明明找了你这么久，为什么这么巧合偏偏却是小师弟把你给捡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