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凉看来, 皇帝与国师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的。

虽然他们相互之间表面看上去和和平平、客客气气, 但是话里有话的暗『潮』汹涌一波接一波就没有间断过，相隔老远躲在屋里头的凉凉都能够明显嗅到个中不寻常的硝烟味，更别提是皇帝身边伴驾随行的宫人们。

一名面白无须宦官打扮的随行老者附耳对皇帝说了什么，他终于勉为其难地结束了国师楼内的瞎逛『乱』晃, 由安排领路的人带去事前准备好的清雅别院休息去了。

换作以前, 凉凉可能不会多想也不会想太远。但是现在的凉凉不一样，她清楚知道皇帝对处处忤逆自己的国师深深不喜，并且对威望高于皇权的国师楼欲除之而后快。

再这么下去，国师的处境很危险。

国师这个位置, 即便是在皇帝面前也仍旧能够享有着特殊权望, 这是古早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据闻第一位大国师就曾被赋予了与开国皇帝岑太|祖平起平坐的无上尊荣，自那之后数代传承下来, 也没听说哪位国师受到哪位皇帝的忌惮或是不喜而掉了脑袋身家不保的。

没有一国之君的大力推广与扶持, 可能现在的国师楼未必能够达到今时今日空前一致的国民度以及所向披靡的影响力。

究其伊始, 国师最有力的忠实拥趸正是开国至今的历代国君。一旦在位者不再给予支持, 那么国师楼的处境就会变得微妙之极。

就比如，现任的这位皇帝。

世人皆知, 现任皇帝乃是先帝的遗腹子，也是先帝遗留下来的唯一子嗣。

兴许是先帝死得太早, 未能在有生之年给儿子传授什么岑家世代祖辈与国师楼之间的文化交融产生共鸣, 当今圣上对国师楼的推崇并不如岑氏祖上各位先辈, 相反的因为深深受到了他亲生母亲贵太妃的思维影响, 不仅对家族势力根深蒂固的四大世家十分排斥, 如今更是将国师楼视若眼中钉肉中刺。

就现在看来，没有当场翻脸的皇帝表现已经称得上相对比较和平的了。可是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他朝皇帝眼里再『揉』不下这粒沙子，国师楼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凉凉心中百味杂陈，再往外看，皇帝走后，国师就在庭院杵了半天没有动静。她等得实在耐不住『性』子，于是悄悄推开门把脑袋探了出来。

外『露』得如此明显的小脑袋，国师理所当然看见了，但此时此刻的他并没什么心情去搭理，将双手交拢袖中静静站着，正在默默思考着什么事情。

受到无视的凉凉并不在意，确定院子没有旁的外人，这才推开门蹑手蹑脚向国师走去。

国师对当今圣上，总给人一种意味不明的针对『性』。

这可能是因为国师早就知道闵明华觊觎国师位置的狼子野心，也知道皇帝意图推翻国师楼的险恶之心。可是虎口拔牙终究存在着一定的风险与伤害『性』，国师一向很聪明，他不是个自视过高到目空一切的人，也不是不懂得审时度势权衡利弊。

凉凉不够国师聪明，所以从来都无法将国师看清。

“第一次看见皇帝真人，惊呆了？”白芷慢腾腾地收回神思，瞟她一眼。

从她出来时鬼鬼崇崇的小动作，白芷就已经看出来了，自家不安份的小丫头八成已经在屋子里偷听外加偷窥过了。依她怂包『性』质的小老百姓心态，见到皇帝本人还不得两腿一抖直接跪？

凉凉悻悻地捧着腮帮，看起来有这么呆？

其实她已经不是头一回见皇帝了，至少在梦里见过好几回，不过说出来恐怕没人信，而且这种事也不能随便跟人瞎说。

“没什么好怕的。你看，当皇帝的也就不过如此。”白芷淡淡念道：“除了出身比别人好一点，头衔比别人高一些，其本质就与常人别无二致。文韬武略不行、高瞻远瞩没有，待人对事私大于法，忠『奸』善恶都分不清，到头来就会比常人还不如。”

“此等蠢货，真是丢尽岑家祖宗的颜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