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寻思片刻,把凉凉落在门口的被单捡起来扔给她。凉凉『摸』着手感极佳面料舒适的薄被,心里还是不太情愿。白芷睨她一眼:“不乐意,就自己去找奴娇借衣服。”
找骷颅头借衣服?凉凉碎碎摇头,还是别了。
白芷没打算留下来陪她解决难题,兀自踱步悠然而去。
凉凉见他真的弃自己于不顾离开了,讪讪然开始手解衣。其实要不是国师把她拽下水,她又怎会没衣服换穿?可是一想到国师刚刚还嫌她又脏又臭活像小乞丐,就算不湿,洗完澡估『摸』这身衣服也是不能继续穿的了。
她本身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比较讲究的一直都是国师他自己。
世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凉凉却觉得自己恰恰相反。明明小时候过了好些年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生活,一朝流落在外颠沛流离,从前的什么娇娇都熬没了。
没进国师楼之前,巅峰时期凉凉可以磨上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怎么邋遢怎么来。后来进了国师楼,因为国师嫌弃得不得了,天天拎她去洗澡,这才慢慢改了不爱干净的『毛』病。
不得不承认,凉凉现在的绝大部分生活习『性』都是国师给教出来的,反正就是按照国师的喜好,怎么顺眼怎么来。毕竟是他的贴身侍女,要是不顺眼,早就换人了不是?
凉凉边洗边奇怪,既然嫌弃她邋遢,国师怎么还放她卧在那张床榻上?难道她醒来所见到的那个寝居其实并不是国师自己的住所?
带着满腹疑虑搓完澡的凉凉顺便把衣服也洗了,拧干晾在通风口等自然干,然后拢好被子将重点部位裹严实,跶跶跶地跑回去找国师。
事实证明凉凉猜想的并没有错,她睡醒的那处寝居确实是国师在聚灵殿内的临时住所。
此时国师就倚坐在邋遢的她曾经躺过的玉『色』石榻上,凉凉呆在门口,不知道是否应该这么提醒他。可是睡死过去的她应该是被国师带回来的啊,国师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的吧?
无论如何,既然国师没介意,凉凉当然不会主动找事。她磨磨蹭蹭踱到国师的面前,见他没反应,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胳膊。
白芷闭阖的双眼并没有睁开:“去把头发擦干了。”
凉凉闻言,团团转着找来干净的布上手就去抓国师的头发。白芷皱了皱眉,双眼终于睁开来:“本座是说你自己的。”
凉凉这才恍然明白国师的意思是让她把自己的头发擦干,而不是替他把头发擦干。不过她很快自动理解为国师不喜头发上的水珠湿淋淋地落在床上,于是她坐在石榻脚边,认认真真地埋头搓干水珠,没注意到国师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启唇欲言又止,最后又阖了回去。
凉凉自觉搓得半干,扭头去看国师的头发,看见一滴水珠落在他的前襟上,下意识就伸手去抹——
然后闭目养神的国师睁开双眼,就见到了面前这只疑似‘偷袭’的邪恶小手。
霎时间凉凉脸上一阵阵的烫,她想把手缩回来,可这时候再缩手岂不显得更心虚?于是她硬着头皮,一爪子直接按了上去。
那个位置介于袒『露』的襟口前,指腹正好触『摸』到了那片『露』出来的皮肤,温热触感陌生得令双方同时为之一怔。凉凉目光上移,与国师垂眸投来的一眼对上。他虽然依然保持神情未变,但是目光碰撞的同时,眼底映着眼前的窘迫小脸,不禁寻思:“难道本座的教育方式有问题?”
凉凉还处于懵『逼』状态,压根没听懂什么‘教育方式’。而这厢白芷已经将按在胸前的手抓了下来,从容不迫问:“怎么了?”
凉凉瞅着被抓下来的那只手,又瞅了瞅波澜不惊的国师大人,这才指着他垂在襟前半湿不干的乌黑长发。
白芷只一眼已经了然:“没关系。”
哦,凉凉还盯着他的长发,心觉怪可惜。
见她头发干了,人也洗得白白净净了,白芷这才盘腿坐正,拍了拍榻上的一个位置:“上来,本座有话问你。”
凉凉擦头发的时候自动自觉坐在石榻边的地面上,这里的地板又不如瑶池那边暖洋洋,冰冰凉凉怪恪人。聚灵殿里自带一股寒气,白天温度要比外面低几度,更不论夜里温度骤降,这时候听国师叫自己上榻,凉凉没多想就顺从地爬了上去。
之所以啥也没想说上就上,不是凉凉没羞没臊,也不是凉凉太心大,实在是国师的清冷形象深入人心,加上刚刚他的应对云淡风轻,多想反而显得自己太龌龊。
最重要的是,凉凉跟国师相处了这么多年,私底下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到理所当然,彼此见怪不怪,都不觉得有问题。
“本座不在的这几天,外面似乎发生了不少事情。”
听他这一提,凉凉立马想到了身负重伤的柳,还有擅入国师楼并且打伤柳的颜玉。她神情急切,努力想要表达什么,白芷安抚道:“去找你之前,本座已经接触过姜衍了。”
凉凉一愣,也就是说姜衍已经把昨夜的事都给他说过了?
“闵明华还没有这个胆量与本事对国师楼下手,此理无需担心,待本座明日离开聚灵殿再作断决,自会调查清楚。”白芷料想到闵明华很可能会趁他不下私下动作,只未料他们竟敢在国师楼大动干戈,就不知是闵明华的授意还是颜玉自己的意思。
凉凉不放心地扯了扯他的袖子,张了张嘴,可是柳受了重伤。
“柳不会有事的。”白芷回她一眼,缓声道:“虽然如今的玉已经不再效忠于国师楼,不过她不会杀了柳,她也不敢杀了柳。”
且不论玉有没有这个胆子,她还不至于在国师楼行凶杀人这么没脑子,倘若真为闵明华好,就不应该行为如此出格,白芷若有所思,心中起了别的计较。
凉凉虽然不解为什么国师能够这般笃定,不过既然他都已经这么说,素来他说啥就是啥的凉凉立刻无脑信。
“至于姜衍……”白芷容『色』淡了些:“他之所以带你同行,一方面是为了把你当作引开奴娇的诱饵,另一方面是为了利用本座牵制奴娇,他知道本座会救你。”
凉凉抿着下唇,重重点头。
从国师与奴娇的几次对话当中可以确定不少讯息,比如他们都知道把她带进来的人是姜衍,并且对姜衍频繁潜入聚灵殿十分了解。
姜衍潜入聚灵殿的目的『性』很强,国师与奴娇很可能知道原因,但是他们并没有显『露』出任何紧张情绪,也并不为着过份上心。这有可能说明姜衍就算进来了也未必能得逞,或者因为什么原因无法达成他想要的目的。
因为无功而返,所以一次又一次潜进聚灵殿。那么问题就在于,姜衍的真正目标是什么?
白芷按『揉』眉心,长长吐息:“凉凉,无论姜衍用什么方法欺骗或者取信于你,你都不应该去相信。”
凉凉攥紧双手,黯然低头。
“就算他对你而言很熟悉,他的作为无论有意还是无心,毫无疑问都是对你的蓄意伤害。”白芷双目冷冽:“无论对方是谁,说什么做什么都无需忌惮也无需畏惧。不仅因为你是国师楼的人,还因为你是本座跟前的人。”
“如果你无法学会明辩人与事的好坏,你不能够好好保护自己,那就倚靠本座,谁也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