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苏醒前世记忆,这名还不错,是你取的?”
陆迟没应,心中了然。
自当初从陆冬楠口中得知苏醒者概念,想来是他自己命名。
许是接受能力强,也许是压根没信,赵欣然没有纠结陆迟所说,很自然过渡到下个话题。
“人生本就是一场意外,诸多巧合糅杂在一起,也就形成了命运。”
她一顿,看向陆迟仿佛意有所指,“这句话,想必你深有感触。”
不等陆迟反应过来,她就继续说起。
“那些巧合看似巧合,实则是命运的安排,命运始终决定着一切。”
“有时候,你明明亲手做出了选择,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本来的道路。”
“算是见面礼,不管你信与不信,姐姐免费替你一算。”
陆迟没矫情,想了下,只回了句毫无价值的话。
“请姐姐替我一算,十分钟之后,我在干什么。”
看似毫无意义,一方面不跟着赵欣然的思路走,另一方面,也算从侧面反驳她所说做决定的始终是命运。
但赵欣然给出的反馈,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只见她忽然望向旁边小床,白皙脸蛋上浮现妩媚之色,尽显少妇风韵犹存。
“十分钟之后,小朋友就像发了疯似的,把姐姐压在这上面滚床单呢。”
“......”
果然,徐飞扬跟赵清河的亲妈无误。
见大男孩浑身泛出窘迫,赵欣然敛了神色,略带感触讲起。
“清河十二岁那年,在发现她的心思后,我给她算了一命。”
赵家流传至今,毫无例外单代相传,到了赵欣然这一辈却横生变数,诞下兄妹双胞胎,卜算天赋从此一分为二。
如果放任不管,老天赐予的卜算天赋就会葬送在她这一代人手里。
听赵欣然平静叙说之际,陆迟这才理清症结所在。
对这种人来讲,并不会像常人那样把世俗伦理看的多重,可如果涉及到家族流传下来的卜算天赋,也就能理解了。
当然,前提在于那所谓的卜算天赋是真实存在的。
“可到最后,他们兄妹俩不还是相遇了。”
“所以啊小朋友,人算不如天算,命运时时刻刻都在发生改变。”
听到这,陆迟心中微动。
从他的主观视角上看,是因为多出了他这个变数,从而导致命运发生了改变。
自然也就不能算作命运做出的决定。
事实上,即便他脑洞再大,仍对赵欣然所说一切持怀疑态度,起码事实依据远远不够令人信服。
蓦地福至心灵,就这样联想到了一个人。
就是那位凤凰山上的已故算命大师,令他真心实意信服的算命大师。
“对了,姐姐你认不认识一位算命大师,曾给我算过命。”
虽没有给出多余信息,赵欣然仅望他一眼,伴随轻捻指尖。
“那老头只是我族流传下来的一个旁支,学艺不精罢了,替人算命竟还能把自己给算死......”
说话间,轻捻指尖的手却一顿。
“不对,不对,难怪......”
不知何时,赵欣然脸上浮现出罕见的凝重,突然冒出几句没头没脑的话。
“世人常说人定胜天,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那位大人......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常人妄想给他算命,岂不自找死路!”
陆迟:“......”
这些台词,感觉还有进步空间。
当察觉到赵欣然飞来的目光,他忙不迭点头附和。
即便先后经历了奇妙重生,得知轮回和苏醒者等等概念,但他始终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不过他也总算是弄明白了,徐飞扬的神棍属性到底从哪来。
毕竟亲妈遗传,是真没啥办法。
话说回来,他对有件事倒很感兴趣。
“姐姐,既然你说赵清河的能力是看穿灵魂,当真有灵魂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存在?”
赵欣然微一点头,“有,你可以理解为一团白光。”
“更何况,你已经亲身经历过,不得不信。”
听到这,陆迟内心才略微重视起来,看向赵欣然没吭声。
赵欣然却没解释的念头,蓦地话音一转。
“我一生极少替人算命,人生自有定数难以干扰,强行去改变只会付出沉痛代价。”
更何况,老天不会允许破坏规则的人出现。
“不过,前世我曾破例答应一个人的请求。”
陆迟霎时来了兴趣,“谁?”
“也是一位小朋友,那孩子天资聪颖,温润如玉,是个很好的苗子。”
说话间,赵欣然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那是一个雨季,阴雨绵绵却显猛烈,天地间好似只留下那一袭白衣身影。
“我本不愿为他破例,最后还是被一颗赤诚之心所打动。”
“那孩子意志坚韧又满腹深情,属实难能可贵。”
不知何时,赵欣然已起身走到窗边,当朝下望去,目光极尽感慨。
“当时他就在那扇大门前,跪了整整三天三夜。”
“只为求我一算,一位女孩在哪里,即便那女孩就在他视野里不曾消失过。”
“小朋友,你觉得他是聪明过头,还是愚蠢至极?”
心里莫名一紧,陆迟眼底闪过复杂,“是愚蠢至极,就为了算这个?”
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赵欣然闻言回头望他一眼,语气莫名,“愚蠢......至极?”
下一秒,忽然笑了笑。
“小朋友,如果我是你,只会感到庆幸。”
“毕竟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关心她,还能感受到她消失了的既定事实。”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好像把什么东西激发了,如齿轮复位转动,亦如枷锁再度加身。
毫无征兆地,格外怪异的一幕就这样发生了。
陆迟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初是头部,很快就遍及到全身各处,整张脸纠成一团略显狰狞,仿佛在承受着什么无法形容的精神折磨。
许是为了缓解压力,他当机立断挥拳砸向旁边的墙面,毫不收力的几拳下去,厚重声不断袭来,手上就泛起紫青血雾。
可他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样,不知疲倦,竟没有半点收手的意思。
当持续了好几分钟,终于意识到罪魁祸首,倏地看向几步外镇定如初的赵欣然,眼里跳跃着看不见的无穷怒焰。
几番挣扎后,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强迫自己缓缓坐下。
整个身子逐渐蜷缩在一起,双手牢牢环抱膝盖,试图钳制住自己的所有行动。
只不过,全身上下仍在不受控制的小频率颤抖。
清晰可见,手背上的血肉模糊以及墙面上的红白相融,逐渐凝固。
一时间,屋内静得异常。
......
面对如此反常一幕,赵欣然自始至终也没任何反应。
不知何时,她坐在床头好整以暇观望,还隐隐带有煽风点火的意味。
“你很妒忌他,甚至妒忌到了痛苦的程度。”
“只因他做到了,你没有做到的事。”
“你也许在想,为什么那个人不能是你,为什么你没能看出,他都能看出的事实真相。”
“你也许还在想,她临死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没能陪在她身边......”
话说到这里,陆迟却已经给不出丝毫回应。
在没人能看见的地方,他眼里干涩一片,血丝遍布,嘴巴鼻子同时张开,却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仿佛连呼吸都只能感到恶心。
因长时间没有得到换气,脸色涨红又惨白,尤为骇人。
“绝对感性,共情能力太强,反而只会加深你的痛苦。”
陆迟仍埋着头,亢奋逐渐褪去,整个人变得低沉下来。
那双眸子却空洞一片,很难再找到焦距。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间流逝得缓慢又煎熬。
心跳声,才步入平稳。
赵欣然视线始终不曾移开,那道身影就这样瘫坐在地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却也不见先前异状。
她忽地妩媚一笑,主动开口打破这份诡异平静。
“平生罕见的自制力,已经强到一种极其恐怖的程度。”
语气很轻,却藏不住惊叹。
“不过......”
陆迟还未彻底缓过神来,耳旁传来的下一句,不禁令他灵魂都为之一颤。
“你的病情,似乎比我预料中还要严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