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迟醒来后的第一日,真的很忙很忙。
一上午的时间,不论是父母的各种唠叨,或是一些老师同学的电话关切,乃至易长安都特地来过一趟。
一批人走,一批人来,跟菜市场赶集似的。
不经意间,已过午时。
“晓得了晓得了,妈我错了,真错了!”
陆迟双手合十,一副乖宝宝模样。
天知道梁梅兰唠叨了多久,比如男孩子在外面要懂得保护自己,伸张正义也要掂量自己几斤几两之类话语。
至于给父母的说辞,自然是恰巧撞见女同学遭人绑架,英勇相救等等。
见儿子一脸憋屈,陆平晖帮衬着说,“老梅你也别念了,儿子没事就行。”
被打断的梁梅兰来了脾气,没声好气。
“你自己瞧瞧,儿子受了多重的伤,医药费已经给了是吧,那之后的住院费怎么说?”
“除开这些,那女同学家里不得好好感谢感谢?”
陆迟心里明白,以母亲的性子只是说说而已,真要到了收礼环节,肯定什么都不会要。
“你还想直接找人要钱?老梅你这人就是钻钱眼里去了。”
“是,我是钻钱眼里了,陆平晖那你倒是争点气啊!工资还没我一个小学教师高!”
陆迟躺在病床上默默观望,还挺乐意这“温馨”氛围。
他暗自想到,早上陆冬楠讲那一大堆废话,还没自个儿父母说话好听。
之后陆迟好说歹说,才哄得父母安心回乌城上班。
临行前,梁梅兰倒是多说了句儿子别忘记看书,高考只有不到两个月的事。
是的,她特意将陆迟的备考书籍,从乌城带来开川了。
对此,陆迟只能默默感叹一声。
不愧是做人民教师的。
......
与此同时,病房外。
自得救以来,直到此时,何晚仍只睡过三个小时。
当余光瞥见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时,她微不可见舒口气。
是徐飞扬两口子。
徐飞扬本想直接冲进陆迟所在病房,却硬生生的止了步。
他是昨天才得知陆迟住院的消息,包括何晚被人绑架的事情等等。
深吸了一口气后,徐飞扬将来的路上所积攒的怒气,一股脑的倾泻出来。
“小陆子是有多蠢,为了救你,是不是差点连命都没了?!”
“从一开始,我就跟他说过,你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可他偏不信,在你出现之前都好好的,怎么你一来,ICU,那是他能进的地方吗?!”
整条走廊都弥漫着一股压抑。
一旁的李吱吱怔了怔,下意识劝道,“飞扬,何晚也是受害者......”
“你闭嘴!”
以往唯唯诺诺的徐飞扬,此时硬气了不少。
事实上,在以往的日子里,对于在场两个女孩,他都是很怵的。
而听着多般数落的何晚没吱声,默默承受这一切指责。
若站在徐飞扬的角度上,她可以理解其心中愤懑,将心比心。
渐渐地,她很认真的鞠了个躬。
“对不起。”
听到这三个字,徐飞扬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张张嘴,还是没能说些什么。
这才发现女孩眸子里的血丝,通红一片,看上去甚至有些吓人。
他怔了瞬,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你多久没睡了?”
忽从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听徐飞扬两口子喊了叔叔阿姨好,梁梅兰笑着应了声,随后看向何晚。
“你就是......”
何晚点点头,一脸乖巧,嗓音轻柔,“对不起叔叔阿姨,都怪我......”
眸子里的血丝太醒目,很容易看出这双眼的主人有多久不曾休息。
陆平晖倒是识大体,只说了句不是你的错。
而梁梅兰喉咙里的几句责问,也给硬生生憋了回去,“没关系,你快去休息吧。”
在陆父陆母离去前,何晚还多说了句,有关陆迟后面的住院费也会一概承担。
陆平晖对此没什么反应,梁梅兰脸色却缓和不少。
待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何晚提着的心才轻轻落下。
徐飞扬早摸进病房里,一时间,空荡的走廊里仅剩下两个女孩。
李吱吱默默观察了何晚半响,突然就想明白了其用意。
这是一出本就真实的苦肉计。
直接将陆迟父母以及最好朋友,心中的那股怨气于悄然间抹去。
目光究竟有多长远,才选择将这一切妥善处理好。
李吱吱望向疲惫不堪的何晚,神色不禁复杂起来。
就见女孩转过身,打了个不算雅观的哈欠,带着份娇气,如小猫咆哮。
“谢谢。”
听到这两个字,李吱吱很快反应过来,“不用谢。”
跟聪明人说话,无需点破。
她难免有些好奇,“你就没有想问我的?”
不知何时,何晚恢复了一脸的神色淡淡,“最开始不说,现在自然也不会说。”
“我只分得清善意好坏。”
李吱吱轻轻的笑了起来,她无法否认,跟眼前女孩相处起来特别舒服。
或许,这才是她选择相帮的根本原因。
渐渐地,从病房内传来了一道猪叫声,悠长婉转。
“嘶,别别别疼......小陆子,我还不是担心你,一时情急就吼了何晚两句。”
“嗯,我也是担心何晚,但我舍不得吼你。”
没毛病。
病房外的两个女孩一怔,随即相视一笑。
“瞧,你家那位帮你出气了。”
......
徐飞扬够仗义,在病房待到太阳落山才肯回乌城去。
可陆迟总觉着,他是打着来看病的幌子,单纯的翘一天课罢了。
直到病房内彻底安静下来,扭过头,看向坐在病床旁的何晚。
女孩一身满满疲惫,但迟迟不肯去睡,肯定是心里有话要说。
“说完了直接去休息,别我没事了,你身体又累垮了。”
直到接过何晚递来的一本书,陆迟都快忘了这茬。
这是幕后人交给他的东西。
病房内落针可闻,不时传来翻页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