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听之下,好像还蛮有道理。
陆迟故意说出这句话,还有一层含义在里面。
想传达出一份信息,他只是个诱饵般的存在,根本无足轻重。
“你今年多大?开过几年车?”
“十八,驾龄......从毕业走入社会算起,应该快八年了吧。”
朱哥神色古怪打量着陆迟,后者看上去还真挺老实,仿佛说的皆是大实话。
平心而论,陆迟看上去并不像十八岁的少年郎,加上近日奔波,脸上多了份沧桑感,若说是二十三四岁的青年才更符合。
朱哥沉下眼,突然抚过陆迟的伤口,疼的他撕了声,一脸龇牙咧嘴。
“别......疼疼疼,我说实话,这次真是实话。”
陆迟缓了缓,脸上的畏惧感惟妙惟肖。
“其实她真去扎你们轮胎了,但是没跑,就躲在你们车底下。”
似乎更符合逻辑了。
毕竟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
朱哥沉吟了下,磨了磨牙。
“我们有个备用轮胎,你说,如果换轮胎的时候......”
陆迟直接打断,很老实,“啊,所以我劝她最好把四个都扎破。”
那样的话,根本就生不出换轮胎的心思,也就没机会注意车底下。
朱哥霎时黑了脸,下意识握紧拳头,青筋直冒。
烈日高悬,不远处传来几声蝉鸣,婉转悠长。
陆迟默默瞥了眼深思着的朱哥,不确定有没有忽悠到位。
但眼下,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思索半响后,朱哥显然不吃他这一套,直接上前钳制住他的行动。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管你说的真与假,我们......”
“先去茅草屋看看。”
......
“姐姐你们来的再早点就好啦,前天我们村里的篝火晚会,可好看啦!”
筱筱话很多,不时冒出几句。
但何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她对所谓的篝火晚会提不起什么兴趣。
似想到了什么,别过头望向门外,眉头不自觉皱起。
怎么还没回来。
怔愣之际,耳旁忽地传来筱筱饱含惊喜的声音。
“哇,姐姐你快看,好漂亮的蝴蝶!”
一只说不出品种的蝴蝶正于门前飞舞,体态轻盈,翅膀上的花纹交错着,鲜明又暗淡。
筱筱拉上何晚的胳膊,眼里如繁星点点。
“姐姐,我们去抓蝴蝶好不好?”
还未等到回应,她有条不紊地说,“我们把它抓住,然后再放掉好了!”
似被她话语中的天真所触动,何晚点了点头。
可越是美丽的事物,越是极易破碎,历来如此。
在抓蝴蝶的途中,筱筱因下手不知轻重,将那只蝴蝶的翅膀折断了一只。
手掌托起仿佛奄奄一息的蝴蝶,筱筱一双大眼睛里泛着泪光,小脸带着慌乱。
“它,它是不是要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折翼的蝴蝶反复挣扎,却怎么也飞不起来。
何晚见状只好轻声安慰几句。
“可,可它飞不起来了怎么办呀,要怎么回家呢?”
“要是......家里还有个宝宝在等它,它们两个是不是永远都见不着了?”
何晚怔了怔没吱声,低眸看进筱筱眼里,里面蕴含着焦急不安,还隐隐泛着泪光。
茅草屋内一阵沉默笼罩。
可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得更快。
须臾间,筱筱动作轻柔的将趴着的蝴蝶放在了木桌上。
她在很认真的思考,把蝴蝶埋在哪里好呢......
“我想到了!姐姐,我们把它放在牡丹花旁边好了。”
心知这蝴蝶离死还远得很,何晚顺着她的话说,“为什么要葬在花旁边?”
筱筱腼腆一笑,像是即将上台表演才艺。
“呐,不是有句诗说的,‘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
何晚:“......”
当陆迟被朱哥挟持着来到茅草屋,听到的就是这么一段话。
两人面面相觑,不禁为小姑娘的天真相视一笑。
下一秒,却突然醒悟过来......
哦,他们是绑匪和人质的关系,不能笑。
而自打两人进屋后,何晚的脸色瞬间就冷了一度。
只因陆迟腹部渗透的血迹太显眼。
朱哥略微扫了眼屋内,言简意赅。
“女娃娃,跟我走,我就不会为难他。”
陆迟闻言忍着疼痛,突然用力抱住朱哥的大腿,打死不松手的那种。
“小姐你快跑!我贱命一条,回头帮我多烧点纸就行!”
这声小姐一喊出口,空气中多了份异样的诡异。
另外三人皆看向浑然不觉的陆迟,神色不一。
陆迟没发觉其中古怪,暗自思索着对策。
他深知,只要朱哥多少相信了点自己之前的说辞,不仅能对何晚的威胁减少,自己也会相对更安全些。
对于谈判来讲,在一方握有人质的情况下,另一方本就不该过早暴露底线。
可是何晚眼里的关切不加掩饰,把陆迟刻意引导的方向给拉了回来。
她脸上就差没写着“你放开他,我就跟你走”几个字。
对于两人的反应,朱哥尽收眼底,放缓了语气。
“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不会伤害你们。”
“现在......先跟我回车里去。”
怎么可能去信所谓的不会伤害,陆迟忽地瞥了眼朱哥,若有所思。
这人有些束手束脚了,仿佛在顾忌些什么。
毕竟,先不谈朱哥已经握有人质的优势,再者也可以直接武力镇压,根本没必要浪费这么多口舌。
陆迟心里有数,就算自己与何晚两人加起来,只谈武力的话肯定走不过一个回合。
长久的沉默,逐渐陷入莫名的僵持中。
一旁的筱筱醒过神来,终于搞懂眼前所发生的一切,看向陆迟的腹部位置。
“哥哥......你流血了?”
她眼眶一红,倏地抬起小手指向朱哥,“你......你真的是坏人!”
听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陆迟心中一紧。
哪怕常人皆对小孩子心存善念,可谁也不能保证,以朱哥这类人的脾性会不会伤及无辜。
踌躇间,僵持的环境悄然出现裂痕。
“你女儿的命,在我手上。”
语气稀松平常,不带一丝一毫的波动。
不知何时,何晚抱着耸拉着脑袋的筱筱入怀,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可另一只手,却持着一把精致短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