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一开始,既然敢只身入局,早就做好心理建设。
实际上,他猜想即使自己不皮这一下,小胖子也不会真的如此轻易放两人离开。
这世上的一切,本就难逃有舍有得的定论。
不过这一刀也不算白费,起码认清了小胖子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或者说是疯子。
又轮到小胖子上班了,热心肠的蹲下身子,开始为陆迟包扎伤口。
陆迟挺心安理得,不禁摩挲上他的后脑。
“嘶......能轻点不?”
口中说着埋怨的话,眼神却很淡。
后脑勺,是一个人最脆弱的地方。
犹豫再三,陆迟还是按下了这份冲动。
自腹部传出的疼痛牵动了神经,此时的他根本没有把握一招制敌。
更何况,小胖子怎么可能当真如表面毫无防备。
思绪被拉回,一声突兀传来。
“最开始捅那冒牌货一刀,或许只是你一时兴起,根本不在你们计划中的一环。”
何晚望向半蹲着的小胖子,神色格外认真。
“我没有骂你的意思,但你真的脑子有问题。”
陆迟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一笑,也就导致了伤口裂开,疼的他龇牙咧嘴。
若听其他人说这句话,当然是想拐着弯骂人。
但在何晚心里大概还真是那么想的,毫不掺假。
一份蠢萌的错觉恣意横生。
可蠢萌两个字强加在何晚身上,又太怪了。
包扎好伤口后,小胖子朝何晚咧嘴一笑,垂下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像极了得到家长表扬的孩子。
陆迟一头黑线,余光一瞥,才发现那个一号已经不见了。
很快,两人在小胖子的注视下,缓缓迈入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陆迟心里清楚,因为自己的插足,这场游戏或许变得不一样了。
......
静谧的树林内,两道模糊的残影被风一吹,漂浮不定。
陆迟有些心事重重,注意力难以集中。
这场绑架,恐怕并不简单。
起初他怀疑对象是何三水那边,生意场上有几个仇家很正常。
直到看见与他极为相像的一号时,也就当即推翻了这份猜想。
怀疑对象自然而然就转移到胡乐身上,毕竟是唯一结过怨的人。
可这份推测依然站不住脚。
这很好理解,胡乐驾驭不了小胖子那种人,况且自上次被何晚吓破胆后,想必没人能给他勇气。
思绪走到这里,陆迟只觉找不到突破口,脑中逐渐回想起小胖子曾说的那几句话。
父亲......究竟指的是字面意思,或是一个代号?
至于那小胖子所说的第二句话,更像是在暗示他,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去拷问那个所谓的一号。
但为什么偏偏是三天?
陆迟早先已经确定过,手机失去了信号。
由此看小胖子的意思,三天内,这片渺无人烟的山林就像是一座封闭的牢笼。
可陆迟依旧想不明白,当他还在泥家村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时,特意留了一手。
他没有报警,或像孩童时期那般,饿了就喊妈,难了就叫爸。
仅仅给陆冬楠打过一次电话。
求助于那个男人,是他当时所能想到的最佳选择。
“三天。”
伸手不见五指,行走在山野小道,蝉鸣混合细雨,裹着几缕冷风袭过。
瞥了眼身旁沉默着的何晚,陆迟靠着手机亮光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破了点皮。
心知她会怎么回应,陆迟仍问了声疼不疼。
半响,何晚才渐渐回过神来,只是垂下眼望向他的伤口。
实际上,她所获知的信息要比陆迟多。
自她确认那些人性丑恶皆是做戏时,心里霎时松了口气,第一时间却联想到了,如果真的是陆迟去做那个选择呢。
何晚心里很想知道那个答案,但不会问。
除此之外,渐渐衍生出一份担忧。
因为,这一切策划的针对目标更像是陆迟。
或许幕后人不仅想要何晚的命,先利用那场大戏消磨信念,降低求生欲,随后残忍杀害,最后很变态的期待陆迟的反馈。
却不料横生变数,她竟识破了一号,再加上陆迟也尾随至此。
而打从一开始,小胖子曾两次在她面前泄露信息。
许是幕后人的授意,但更像是性情易变的小胖子临时起意。
何晚第二次读出信息后,其实她撒了个谎,也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唯一一次欺骗。
实际上,小胖子当时所复述的是杀了何晚,陆迟别动。
由此推断,第一次透露的可能同样为真话。
可眼下已经不是考虑幕后人是谁的时候,而是如何逃离这场困境。
一路相顾无言,踩过脚下野草,仅有窸窸窣窣相伴。
瞥了眼眉头紧皱的何晚,陆迟随口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来过这里。”
他说的是,我们。
自打陆迟踏入泥家村的那一刻起,于灵魂深处总有一份似曾相识的错觉。
仿佛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过只是故地重游。
“你说的是海马效应。”
“海马效应?”
“就是既视感,人的脑部会对短暂未来所发生事情的一种预知。”
眼下摆在两人面前的,无疑只有一条路。
陆迟粗略估计了下,此地离泥家村大概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算远。
只要能回到最初的地方,准确说是有信号的地方,一切困境也就迎刃而解,但只能走回去了。
他能想到的东西,幕后人应该不会忽略。
很明显,他的踪迹早被摆在了台面上,在踏入这片山林的那一刻起,开来的那辆车或许就被处理掉了,若那些人再疯狂点,将他们本身的那辆黑色套牌车也处理掉。
那么,眼下所处的这片山林,真就成了一座铁打的牢笼,彻底孤立无援。
前路未知,后路难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