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景唐吃一惊:“什么?”他手上的抹布掉在地上也不觉得,问:“棠府的车把鸯虹接走了?”
“是,老爷。”尔合德弯腰捡起地上的抹布,小心看着玉景唐的脸『色』,先还是一遍镇定的脸『色』渐渐变白。他跌坐在椅子上,心里只觉针刺般尖锐的疼痛,低声喃喃道:“苕昉她终究是不肯原谅我做错的一切,她分明知道鸯虹现在对玉家班的起步发展有多重要,可她还是派车接鸯虹这是故意要从玉家班抢走鸯虹。”
尔合德担心玉景唐的情绪,可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说玉景唐,所以呆呆站在一边呆看着他的老爷。
玉景唐从尔合德眼睛里看见自己的绝望,勉强一笑:“怎么,怕我受不得这种打击?”
尔合德干干笑一下,不知所以。
玉景唐朝尔合德挥一挥手,道:“你去吧。”
尔合德点点头,慢慢退出了书房,老爷心思如此低落绝望,尔合德作为管家也一时高兴不起来,情绪寥寥地朝院子里走,心里苦想着怎么办。
玉景唐一直滞留在书房里,关着书房门一整天也没有出来,尔合德喊他去吃饭他也不开门,书房里懒懒传出来他一句话:“你们吃吧,别等我。”尔合德也不敢把这事情上告齐老夫人,因为玉景唐有过警戒: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管大小事情都不能惊扰老夫人。
玉景唐就这样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天,到晚上天『色』将暮,玉景唐打开房门出了书房,把尔合德找来问:“鸯虹回来没有?”
尔合德已经接到了棠府传递来的消息,秦鸯虹晚上留在棠府,不回玉公馆,尔合德至于为什么不接着把信上报给玉景唐,当然还是怕情绪极不好的玉景唐会情绪阴暗得雪上加霜,可是现在玉景唐亲自来问,他不敢不据实报告,玉景唐听了尔合德的话,也不知道是气还是急,只觉眼前黑幕一般,心里凉了大遍。
他这样子吓得尔合德站在廊檐石阶上一动不敢动,轻声问:“老爷,你一天没吃饭,我去厨房里叫他们给你端来东西给你吃吧。”
玉景唐一摆手,道:“算了,一天不吃饭,反而不饿了。”
这是什么逻辑,尔合德实在没搞懂,他楞在那里不敢走开,玉景唐冷笑一声:“笑话,狗奴才,你一直这样看着我干嘛,我难道会去悬梁自尽吗?”
尔合德干干笑一声,吞吞吐吐道:“老爷这样也未必是正确的,其实那个鸯虹也不见得有那么好。”
尔合德第一次这样大着胆子去反驳他主子玉景唐,倒是令玉景唐一愣,问:“她怎么不好!”
“她知道老爷重视她,可是她却轻视老爷,这就是她的不好。”
玉景唐也无话反驳尔合德,便沉默了。那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亮悄悄爬上天空,月亮模糊的光影投在石阶上,有一种清冷和寒意。玉景唐出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这时被晚风一吹觉得冷了,就对尔合德道:“我去卧房了,你也干你的事情去吧。”他说着转身去了,清瘦的影子消失在走廊尽头。
玉景唐从怡荷楼搬到这书房里临时搭了一个铺架子,在这里起居休息,最主要是他一个人守着一个偌大的楼房太枯寂了,所以暂时住到书房里更踏实一些。三十多岁的年纪,一个人守着寂寞岁月毕竟难过,他心里有着一些计划,也会觉着有些阻力,来自于他母亲齐老夫人的阻力是没有了,齐老夫人现在根本不提他和倪彩芝的事情,他也乐意这件婚事就这样被所有人忘记,也许过一段时真的就没有人再提起,可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不会忘记,那就是倪彩芝本人。
他在这件事情上还有些踌躇,不知道怎样正式毁掉这件婚约,他愿意为自己的违约付出多一些金钱赔偿,可是无论如何倪彩芝也不愿意答应,问题矛盾就在这里堵住了,不然他完全可以正式向秦鸯虹求婚,不用这样拖延着。秦鸯虹对自己的态度是敬仰,如果提亲她大概也不会被拒绝,哎,其实这些都是他自己猜想的,秦鸯虹心里究竟怎样想,他还一点都不知道。
秦鸯虹的心思和倪彩芝的心思都是对他的极大考验,他不希望秦鸯虹有一天拒绝他,他却期望倪彩芝能在这件事情上知难而退。然而,今天棠府里所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对他和秦鸯虹不利,如果秦苕昉真要出面阻拦拒绝他和秦鸯虹在一起,他真的难以面对这个事实。
玉景唐虽然早早上了床,可是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煎熬到半夜里,才『迷』『迷』糊糊睡去。思虑太深的结果就是做梦也还要把自己白天没有思考清楚的事情重新思考一遍,那梦的结果也是极其恶劣,倪彩芝拿着一把尖利的刀刺向秦鸯虹,秦鸯虹对着他喊着老师救命,可是他脚下软软的根本走不动,倪彩芝却忽然发了疯……他大叫一声吓醒来,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噩梦,他坐起来靠着床靠想一阵,只是没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