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我如此愤怒,田七也有点反目成仇的意思,虽然是亲爹,那也不能诅咒自己娘亲啊。她压抑着怒火说:“爹,你不该说这话!我娘好好的,你这是——”
大牛看看我,看看田七,再看一眼女人,马上和事佬地说道:“我想海爷是糊涂了,也可能不是这个意思,是我们想多了。”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说道:“他没错,我快没机会了!我只能活半个时辰,之后地狱使者便会带走我的魂魄!”
我低头看见丈母娘能说话了,语音很微弱,但我们离得近,依然能听清楚,只不过声带沙哑,像是被人勒着脖子说出的话,有点怪瘆人的。
我追问说:“丈母娘何来此言?”
无奈她张嘴欲言,或许恢复不快,她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海爷长叹一声,悲从心来,竟然泣不成声说:“还是我来说吧——她最多还能活十分钟,世上根本没有长生不老这一说,龙珠只能暂时凝聚她的灵魂,很快便会烟消云散。”
这话我倒是听懂了,刚才那一阵子阴风是丈母娘的魂魄,龙珠只能短时间令人复活,半个时辰之后依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心想,这也太残酷了吧,既然不能死而复生,又何必存在长生不老的不死果呢。既然一个人只能活半个时辰,我们脑袋提在裤腰带上这么冒险走一趟,是不是一点都不值?
我和大牛是这样想的,田七和海爷恐怕一心一睹亲人面容,哪怕只有一分钟,他们也觉得值。
我很郁闷地站起来,呐呐地走到仓口,我心口压抑的难受,就想着透透气。海爷肯定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个秘密,否则刚才不会出现那样奇怪的表情和语言。心也够狠的,领着我们死里逃生地救人,人是救了,可是活不过半个时辰,这是个天大的玩笑。
海爷突然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女人的手说道:“我对不起你,我就想跟你说一声我错了,不该太贪婪,葬送了你的命,我真得该死!我会陪你一起死的。”
听见这句话,我心里好受点吗,海爷也算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亡羊补牢只是为了亲口说声对不起,这种情,我想值得原谅。
女人歇了一会,此时恢复了一点力气,虽然一脸戚容,却没有一点眼泪落下,嘴唇微微虚张,说道:“我不恨你,这辈子嫁给你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后悔,只可惜我们没能白头偕老,你不要死,否则真得对不起我。”
田七搂着她,依依不舍说:“娘,谁都不用死!我不想再让你离开我了。”她环视四周,突然发疯似地厉声喊道:“你们!不管是什么牛马蛇神,谁敢带走我娘,我——我追到阴曹地府也弄死你们!”
女人发起狠来,可真是怪吓人的,我听着这狠话,头发都立了起来。
不知道一个什么东西,从仓口位置像是一阵风呼啦一下从我脑袋飞过去,看方向是进来了东西。
海爷对着看不见的方向大喝一声说:“带走她也行,将我也带走吧。”
海爷和田七说的话都是对着空气,样子虽好笑,但我知道绝对不是做作。
这个时候我看懂了,从头顶的那一阵风一定是勾魂来了,龙珠换来的半个小时生命,这笔交易已经结束。接下来肯定带走丈母娘的魂魄。
见我愣了,海爷喊道:“赖天宁快点赶走拘魂使者,你是正的,他是副的。”
这话我当然懂,我是阳间的拘魂使者,它是阴间的,站在我们的角度我是正的,没准站在它的角度,它是正的我是副的。
我连想都没想,突然咬破舌尖,对着附近喷出一股子血雾,左手捏着剑指厉声喊道:“遇鬼杀鬼,运神杀神,挡我路者杀无赦!”
这话喊得很悲壮,大有鱼死网破的意味,丈母娘被带走了,田七和海爷肯定痛苦,我能见死不救吗?
但我真不知道阴间的拘魂使者藏在哪个方向,只好换着角度重复着相同的话。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道理我懂,哪怕壮壮胆子也是威风凛凛,至于能不能挽救丈母娘的命是另一回事。
我嘴角躺满了血珠子,照这样漫无目的地喷血,老子早晚死掉。大牛心疼我说:“大哥不行算了吧,你别先死翘翘了。”
海爷忽然指着我右边,急声喊道:“它在这里!”
不知道海爷如何看见的,病急乱投医,我只能往右边吐了一口血雾,然后伸开剑指直直地扎过去,大小王对阵,不知道它死还是我亡,反正拼命了。
感到指尖触碰到一块又冷又硬的冰,指头戳得疼痛难忍,所以忍不住嚎叫起来。
刚叫了两声,眼前突然冒起一团火光,一道黑烟呼啸着跑出了船舱,风声太急,舱门咣当一声散落下来,激起一地的尘埃。我被黑风冲撞,身子一歪,摔得那个叫惨啊。
我突然愣愣地看着自己,地狱使者被我赶跑了还是打死了呢?忍不住沮丧起来,担心说道:“它会报复我的。”
海爷如释重负地说道:“放心,地狱使者死不了,它只不过受了重伤,恐怕这辈子也不想见到你。你丈母娘也不用死了。谢谢你救了我全家的命。看来在你身上,我真得赌对了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