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薄马维一拍手道:“看来,咱要拿出镇监之宝了!殿下请看!”
他将哪吒引至一处,此处的马厩比别处宽敞许多,顶上置有天窗,开合任由人控制。马厩中央站着一匹高约九尺、肋生双翼的银『色』骏马。见生人靠近,那马非但不慌不『乱』,反而直视来人,镇静自若。
“此马名叫挟翼,能踏雾登云、鹏程万里,不知道殿下满不满意?”
哪吒笑道:“马倒是极好的,绝无仅有,只可惜,不是我想要的。”
三太子把马厩里的绝世好马看了个遍,竟挑不出满意的,可急坏了御马监一干人等。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身后传来滴滴答答的马蹄声,孙悟空牵着一匹寻常白马走过来,没好气的说道:“何必挑得这么辛苦?诺,此马名唤老白,老是老了些,但能吃能喝、能跑能跳,不知殿下可否满意?”
众人吓得面无血『色』——头儿居然牵了一匹毫不起眼,老得秃『毛』的白马出来应付,万一惹恼了三太子殿下,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哪吒一言不发走到白马跟前,伸出右手,白马顺从的低下头,亲昵的『舔』『舔』他的掌心。哪吒环住白马的脖子,拍拍马背道:“就是这匹了。”
众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向孙悟空投去崇拜的目光。孙悟空本是故意找茬的,没想到歪打正着,只好翻翻眼皮,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既然挑好了,殿下请回吧!”
哪吒摇了摇头:“不忙,还缺一名马夫。”
话音刚落,众监官“唰”的一下散了个干净,只留一神一猴一马孤零零站在一起。
哪吒笑眯眯向孙悟空拱了拱手:“有劳了,孙大人。”
“殿下,我好歹也是御马监正堂管事——弼马温,可不是任人使唤的马夫!”
看他说得振振有词,哪吒微微一怔——这家伙,还真把“弼马温”当回事了!正要奚落几句,转念一想,又笑道:“孙大人,我今晚喝了不少酒。”
“所以?”
“据说半个月前火德星君醉酒骑马,撞翻了真武大帝的沉香辇,磕掉两颗门牙,断了三根肋骨,至今卧床不起。”
火德星君坠马一事孙悟空早有耳闻,为此,玉皇大帝还特意颁了一条禁令,禁止诸神酒后骑马,违者重打两百廷杖,罚俸一年。
孙悟空被哪吒那略带无辜的眼神看得直起鸡皮疙瘩,那句“喝了酒还敢来借马,摔死了活该!”的狠话不知不觉咽了回去。
罢罢罢,不如陪他出去走一遭,算是还他个人情,省得日后麻烦不断!想到此处,孙悟空道:“殿下,我只陪你骑马散心,其余的一概不做,还有,马匹若有什么损伤——掉『毛』秃尾、崴脚瞎眼,都需你负责!”
哪吒挑了挑眉,眼中尽是挑衅:“难道孙大人怕我吃了你不成?”
孙悟空强压住怒火,招呼手下准备马车,哪吒又道:“只骑马,不驾车。”
孙悟空再也按耐不住跳起来,叫道:“这可是千里绝群的好马,你不是想让我跟在后头跑吧?”
“那到不必,你带着我骑便是。”
“凭什么?”
“因为我不会骑马啊。”哪吒笑得理所当然。见孙悟空犹豫不决,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别忘了你欠我的!”
孙悟空僵了片刻,这才极不情愿的牵着白马,陪哪吒走出御马监。众人远远跟在后面,一路送至门口,挥泪告别。
“大人保重!”
“大人,我们会想念您的!”
“呸呸呸!你们这不是咒咱孙大人吗?应该这样——大人,您要平安归来啊!”
该出力的时候跑得飞快,如今倒是来看老孙的笑话了!一群贪生怕死之徒,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腹诽一通后,孙悟空问道:“殿下想去哪里?”
“天河。”
“什么?天河?”
孙悟空的手一抖,白马『乱』了步伐,颠得两人东倒西歪。
哪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你该不是连天河也不敢去了?这次只到河边走走,不下水总行了吧?”
“谁说我不敢去?坐稳了,驾!”
孙悟空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揽着哪吒,催促白马往天河跑去。一路上,哪吒果然老老实实窝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
须臾间来到河边,哪吒指着一处开阔的浅滩,叫孙悟空策马过去。彼时天『色』已晚,水面暗沉沉的,唯有水天交界处一丝微光吞吐不定,呼之欲出。
孙悟空皱了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哪吒“嘘”了一声,指着水中那团光道:“待会月宫并入瑶池,这般美景可就看不到了。”
又过得片刻,河面起了雾霭,托着那团微光冉冉升起。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竟似冰轮一般,占据了大半天空,月光泻在水面,化做点点星辉,一层层随波散去。月宫中,亭台楼阁依稀可辨,碧瓦飞檐连绵数里,其中又有人影穿梭往来,翩然起舞。
孙悟空住在花果山时,也曾和猴子猴孙们攀肩搭背倒挂在树上,用手去捞那水中的月亮,一直以为月亮不过盘子大小,如今见到这般奇观,不由得看呆了。
远离宴席的喧嚣,心境变得无比平和,不经意的低头,恰好看到哪吒的侧脸。山根挺拔,双唇微抿,清俊的脸庞没有一丝杂『色』,在柔和的月光下,竟似寒冰般微微透明。
孙悟空是第一次离哪吒那么近,近到可以感受对方的气息,以及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菡萏清香。
不知是因为之前喝了酒,有些醉了,还是风太大『迷』了眼睛,怀中人变得模糊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孙悟空『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露』出尖利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