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夫人顿了顿，瞥了一眼吴学坤又道：“你知道贤王妃机敏有谋，聪慧奸滑。在荣城码头她没有第一时间理会三弟利用大爷的调虎离山，并且早在阎罗山时，便暗中让人助我躲开三弟的控制顺利到达盐城，这些足以说明对于三弟的打算，多半也在她的预料当中。”

“不错，贤王妃极聪慧。”吴学坤道。

黄大夫人道：“聪慧如贤王妃又岂会看不出大爷手中少部份的振灾粮只是引开她注意力的诱饵？贤王妃由荣城而来，一路沿着梅澜江岸绕远路而行，为的是什么你很清楚。”

吴学坤从袖间拿出一封密信放于黄大夫人身旁的茶几上，手指在密信上意味深长地点了几下：“据最新线报，贤王妃的马车在半路上坏了，此时滞留于梅澜江江畔。或许事情并没有大夫人所想的那般糟糕。”

黄大夫人怔了一怔，很快摇头转而冷笑道：“她果然知道，她在等。她在告诉我，若是我不能寻出粮食，她便吃下三弟抛出的饵料。”

吴学坤手捧香茶，手捏碗盖儿轻拨茶汤，半垂的眸子暗中观察黄大夫人，见她身形修长，骨架相较南方女子而言偏大些，谈吐得体，性子爽利，举手投足间又不失大家风范，聪慧，大气，有谋能断，暗自点头。

吴学坤从微微怔忡中回过神来，低头轻抿茶汤，无奈苦笑道：“一切以大局为重，出身便决定今日之使命，我亦无从选择。不只是我，大爷，我们享受家族荣光的同时，也身肩着出身所带来的各种使命。”

黄大夫人淡淡地瞟了吴学坤一眼：“你的难处我知道，你的忠诚我也知道，我不为难你，今夜过来，只要你一句话。告诉我粮在哪？”

“三爷的布局我亦无法。”吴学坤不置可否抿嘴为难道，“大夫人今夜能到这里就该知道，无论盐城郊外乾坤阵能否顺利困住龙隐，盐城吴家都将成为朝庭下一个缴灭的对象。”

黄大夫人低眉不语。

吴学坤又道：“秘密知道的人多了，便不是秘密。早在我顺着三爷的意思踏出刑部大牢，助三爷调虎离山，启用前朝巫师祖布下的乾坤大阵开始，盐城吴家与前朝的勾连就已经露于人前，进无路，退亦无门。要不了多久，世上再无盐城吴家。”

黄大夫人动了动嘴，终是无言。有些事，不是她能左右的。

吴学坤低头饮茶，眸光暗淡，神色有些无可奈何的幽远与凄惶：“先祖遗训，华朝国于吴家有重恩，吴家世代蒙誓尽忠，复国使命子子孙孙不得有忘。”

黄大夫人面无喜怒，掩于袖间手暗自握紧拳头道：“算了，我也不问你藏粮之地，告诉你一句实话，对于三弟的盐城藏粮之地我大约能猜到，只是差的是入阵法门，行不行，我只问你一句准话。你知道我想要做的，只要粮不在盐城，吴家的事或有转机。临南关之危我亦懂得，我是镇国将军府的长房嫡媳，未来的黄家宗妇，于镇国将军府不利之事，我亦不会为之。”

吴学坤靠于椅背，半仰着头，闭着眼睛沉吟良久方才意有所指地道：“乾为天，坤为地切勿倒。水地比，水天需，山水蒙，天地否，地山谦需谨记。火天大有，火雷噬嗑，山一大畜，泽风大过，离为火，坎为水，天雷无妄不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