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无双心如刀绞,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多过分,离开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痛苦和后悔中渡过。
她也知道岚兮年病倒了,但她不敢去看,甚至连韶府都不敢再接近。
那里有她所有的美梦,也是她噩梦的开始。
“强者,是不能够有软肋。战家的家主,只能身穿盔甲,为家国而战。”
哭够了,战无双才抖着声音吐出这句话,这是她的母亲告诉她的。
岚兮年受伤当日,战无双就将二人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战歌。她满心以为战歌会同意,毕竟岚兮年救了自己,他也是如此优秀,战无双想不到她有什么理由反对。
战歌没说什么,只是带她去了祠堂。
“跪下。”战歌看着祠堂中密密麻麻的牌位,对战无双道。
战无双顺从的跪在石板上。
战歌看着牌位左右的莹莹烛火,低沉开口,“战家第二十三代家主,为救先皇牺牲了三个孩子的性命。第十八代,怀着二胎奔赴战场,胎落宫伤、再无子嗣。第九代,珈蓝突发海水淹入皇城,家主按令率先护送女皇出城,然而父死母亡,只保下了五个小辈。”
“战无双,现在我问你,还要一意孤行与岚兮年在一起吗!”
听到第一句,战无双心里就有了数,她突然想起了幼时母亲说的话,世人皆是心有软肋外罩盔甲,而战家人,只能有盔甲!
只有这样,战家的荣耀才能传承下去!
她不知何时流了泪,哀求的抓着战歌的衣摆,“娘,我可以、我能做到,就算与他在一我也能够做到的!”
战歌冷哼一声,“你会为了四皇女放弃你和他的孩子?”
战无双的双眸顿时暗淡了,手也无力的滑落下来。
那可是她和阿年的孩子…
“沈重是个好孩子,他很喜欢你,我会去求女皇赐婚,让你们尽快完婚。”
“无双,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别叫娘失望,别叫祖宗们失望。”
世间哪得双全法,战无双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牌位,终是屈服了。
其实在来的路上,岚兮月的脑中已经闪过了无数的可能,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愿意,但她对于战歌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并没觉得她会是这样迂腐的人。
不错,强者应当有盔甲,但谁又能够说软肋就一无是处?
多少次,她都是心念着阿泽和岚家人才能从绝境中逃脱,是他们给了她战胜绝境的力量!
岚兮月沉默了片刻,“或许我可以去和战将军谈谈。”
她想告诉战歌,软肋是逆鳞,更可堪比盔甲,难道就要因为一个虚无的未来就要无双放弃自己追求挚爱的权利?
然而战无双却是拦住了她,没人比她更了解战歌,正因为如此,她才更心疼战歌。
她和岚兮年,只能说是有缘无分吧。
“月儿,我知道你和阿年都对我有怨,但娘已经很苦了,我作为长女不能替她分忧,至少也不要再添乱。”战无双看向她的双眸,嘴角勾着苦笑,“阿年这样好,总会有人比我更适合他、更珍惜他。”
听她说完缘由之后,岚兮月心中的那些怨念就已经消散,转而涌上了浓浓的心疼。
战无双只是一个缩影,这世间多少的女孩子因为父母的意愿而放弃了做自己、爱所爱的权利,她们不是不敢反抗,而是不能。
父母之恩大于天,无以回报就只能顺从,祈祷自己还有来生,可以自由做自己的来生。
岚兮月过去拉起她,轻柔的抱进怀里,自责道:“对不起无双,刚刚对你发火了。”
她也只是个无助的受害者。
战无双汲取着她的温暖摇了摇头,咬唇没有出声,眼泪确实大颗大颗的落在了岚兮月的肩头,湿润一片。
过了许久,感受到她不再啜泣,岚兮月这才松开了怀抱,伸手拭掉了她下巴上的泪珠。
“有我在,哥哥的腿一定会好的。若…若你心意改变,也希望你能够尽快来找哥哥说清楚。”岚兮月看着她真诚道。
心里惦记着自家哥哥,岚兮月也没再多久,宽慰几句就匆匆赶回了韶府,被管家领到了后院中。
韶君泽正与岚兮年对弈。
十天不见,她原本意气风发的哥哥现在满眼血丝、眼下也是乌青一片、下巴上更是带着青色的胡茬,像个邋遢的小老头一般,让岚兮月看着又气又心疼。
“哥哥。”
心不在焉、落棋慢半拍的岚兮年听到身后的声响,下意识的要站起身来,结果右腿一软就失去了平衡,好在韶君泽反应快,负责又得摔到地下。
岚兮月忙走了过来搀住他,嘟嘴指责道:“小心点呀!你难道想真的想成为个瘸子!?”
她的到来给行尸走肉四五日的岚兮年打了一针强心剂,脸色看着都亮堂了几分,嘴边也带了真切的笑容,手上更是不含糊,屈指就狠狠的敲在了她的脑门上。
“还说我?你这个死丫头终于醒来,肉没几两还敢往龙嘴里跳!皮痒了是不是?用不用哥哥现在给你松松筋骨?!”
岚兮月吃痛的倒吸口气,眯着眼睛反驳道:“我那是不小心掉下去的!倒是你,怎么一会不见还摔断腿了?太给我掉面子了!”
岚兮年眼瞪老大,恨不得操起旁边的拐杖抽她屁股,“竟然还惦记着面子!我重要你面子重要?!”
“当然是…哥哥重要啦!”
岚兮月笑靥乖巧,把他安顿在圈椅中,然后去他对面跟韶君泽挤到一个椅子上,那腻腻歪歪的样子齁的岚兮年嗓子疼,不由得就想起了战无双,眼神顿时暗淡下来。
岚兮月也不提,而是从空间中拿出神泉水放到棋盘上,“喝了,你的腿就好了。”
医师已经给他固定好了,就差长好的事,有神泉水在没意外,分分钟还他一条好腿!
见此岚兮年果然提起了兴致,腿伤是压在他心头的另一个大事,如今能有解决的机会,岚兮年自然是拿起一仰而尽。
接着三人便静静等待着神泉水的威力。
岚兮年只觉得膝盖下的伤处从骨头里开始发痒,像是受伤了长新肉一般的瘙痒,怕影响效果,他抓紧把手没有乱挠,五息之后就听到几声脆响和岚兮年的一声闷哼。
“怎么了?”岚兮月忙俯身去问。
岚兮年没答,只是尝试着站起身,而后面露喜意,他真的站住了!
“太好了!”岚兮月眼弯成了月芽,开心的晃了晃韶君泽的手,动作太大碰掉了手边的棋盒,黑色的棋子骨碌碌的撒了一地。
见状,岚兮年伸手一顿,止住了自家妹妹起身的动作。
“我来!”
这十几日他不是坐着,就是躺着,屁股都快长疮了,如今腿好了,他迫不及待的要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