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赤脚在病房壁板上没走两步,就被一双呈大字型张开的长臂给拦住了去路:“沈小姐,如果是因为我的存在让你不自在的话,我会要院方直接委派看护过来,只是我有一个要求,请沈小姐重新躺回病床上,我随后马上离开便是。”沈音音抬眼,望着身前这位生气时也温柔无比的男人时,怎么都觉得自己此刻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所有的不甘心与妒忌,全部在这番让人挑不出任何刺来的话中消失无踪,是的,先前的她是多么的不甘心与妒忌眼前这位举止优雅、谈吐得体、穿着考究的雷霆。
同样是人,为什么她活得是如此艰辛,却依然徘徊在生死存亡的边缘线上?而雷霆这样的大少爷却可以光鲜亮丽的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绚烂人生?
同样是莘莘学子,为什么她努力换来的大学录取通知,还要遭受继父的羞辱与姐姐的阻拦?而雷霆这样的大少爷却可以轻松要大学院长替他敞开绿『色』通道?
但是……望着诚挚道歉的雷霆,沈音音面『露』赧『色』的低垂着头,缓步回到病床上低声说着:“对不起……”
“你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看了下你这份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标识,知道你跟我就读同一所大学,放心吧,我定让你赶得及注册报道的最后期限。”说完,淡淡一笑的将沈音音撕碎至无数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自警局专用的证物袋中倒出,聚精会神的拼凑起来……
发生了太多事的今天,要沈音音如何睡得着?在好不容易佯装睡着的五个小时后,察觉出帮她拼凑出完整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雷霆疲惫入睡后,沈音音快速睁开双眼,蹑手蹑脚的准备下床离开。
但是转身一看,竟发现洁白的枕头边有几身新购置的衣服,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她一睁眼就看得到的地方,沈音音望着那叠二十多年从来都不曾拥有过的昂贵衣服,紧咬住下唇,不让惊呼之声逸出口中。
随着视线游移,沈音音看到了一张憔悴俊容,与一份拼凑如前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悲喜交的清泪再次潸然而落……
死命捂住唇,不让呜咽声响溜出唇畔,但是一边拿起完好如初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一边摇头落泪的沈音音,将所有的感激话语全部倾注在离开之际的九十度鞠躬中。
仿佛怕惊扰疲惫入睡的雷霆一般,轻轻拉过带着体温的洁白薄毯,虚搭在他肩膀处,将那份大学录取通知书折好,揣入怀中后,颤抖着双手抱着这边那叠价值不菲的衣服,坚定的迈开步伐,走出了这间豪华病房……
在沈音音悄无声息的步出病房时,根本没有睡着的雷霆抬起了他温柔却不失威严的俊颜,在手机上按下一串数字后沉声命令:“跟着她,确保她一路安全。”
有人跟踪……
是自天雷疗养机构离开之际?还是独自怀抱一堆昂贵衣服伊始?
假装不经意以视线余光一瞥身后追随自己多时之人,沈音音虽惊诧,却不惊惧,因为当一个人穷的只剩下一张重新粘合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那她就是无敌的。
拽了拽身上那件还未来得及换下、在后背处印有天雷疗养四个大字的病患服,扫视了一下周围错综复杂的视线投『射』,紧了紧怀抱的那一叠因为奔跑,横生丝丝皱褶的昂贵衣服,低垂着一张青紫、红肿未消分毫的‘馒头’脸庞,往开往首都的列车洗手间走去。
‘啪……’一声硬物撞击地面的脆响传进沈音音耳际,令背倚列车洗手间门扉处深呼吸的她迅速回神,望着跌落地上那封鼓鼓囊囊的白『色』信封,皱着眉头弯腰拾起,在忐忑不安与受伤中希翼着信封中装的千万不要是钱才好。
可惜事与愿违,鼓鼓囊囊的白『色』信封中跃然于沈音音眼底的偏偏是厚厚一叠百元现钞,光是用双眼目测,也该知道这些钱绝不低于五万,这样多的钱,是沈音音从未见过、更未拥有过的,赶忙将抽出半截的百元现钞重新塞回信封内,面『色』不善的准备换下惹眼的病患服,不去想那雷霆瞧不起她这种穷人,只懂得用钱砸人的恶劣行径。
等等,地上好像还有一样物品,沈音音瞪大眼细看之下,竟是一张崭新的身份证,颤抖着双手望着正面处那张清秀不足、平凡有余的照片,本以为将所有泪水都留在昨天的沈音音瞬间红了眼眶。
是她,居然是她沈音音的照片,这张崭新身份证是她沈音音的,眼见自己的照片被泪水浸湿,继而模糊不清,沈音音小心翼翼的以指腹拭去咸涩泪水,只是无法平静的心跳声,令滴落身份证上的泪水越擦越多。
左手中是刺伤她穷人尊严的五万元现钞,右手中是将她从无尽深渊救出的崭新身份证,沈音音无需多想,将五万元现钞重新装回一叠衣服的某个口袋中,拿着那张可以令她重获新生的身份证仔细端详起来,小心翼翼的程度,仿佛生怕一个不小心,手中的身份证就会不翼而飞似的。
再次回到车厢中,沈音音那悲喜交加的矛盾模样,竟堵住了先前对她浑身上下都议论纷纷的众乘客,尤其见她换下可怖病患服、改穿一袭洁白雪纺长裙后的纯净模样,虽然暴『露』在空气中的满身伤痕依旧还在,但是她仅用一双再晶亮不过的泪眸,让车厢中所有人察觉到她内在所散发出来的澄澈与清秀。
“小姐,请出示你的车票与身份证。”一名身形高大的男乘务员走至沈音音身侧,有礼却不失威严的请她出示证件与车票。
沈音音怔愣许久,紧着身份证的掌心满是汗水,直到男乘务员再次出声要求时,沈音音这才稍稍松开一点对崭新身份证的紧握,小心翼翼的将它递到乘务员手中。
“谢谢。”也就几秒钟的时间,男乘务员道着谢将身份证重新放到沈音音手中,而此刻,沈音音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这才稳妥落地,屏住呼吸的举动也逐渐缓和下来。
身份证……是真的……
紧握住代表重生的崭新身份证,一路未曾合眼的沈音音,竟然体会不到什么是疲惫,既然老天要她再活一次,那么……就算卑微,她沈音音也誓要活下去,活着创造璀璨奇迹……
十七个小时后,头顶的广播中传来了一道甜美女声重复着一句话:“尊敬的旅客朋友们,此次列车的终点站马上就要到了,请旅客朋友们带好随身携带的物品,谨按顺序下车……”
“到了……”低喃一声,望着列车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色』,沈音音难掩兴奋的眨了眨眼。
一出月台,才发觉首都车站外围挤满了各大高校迎接新生的人群与横幅,热闹的景象,是沈音音平生仅见,更不是她所在的小城市所能比拟的。
“q大,请q大的新生们注意了,请来这边集合……”
“b大,请b大的新生们注意了,请来这边集合……”
沈音音略显紧张的搜寻着代表z大的迎接标识,没有,什么都没有……无论沈音音怎么搜寻跟静下心来倾听那些一声高过一声的迎接声,其中不乏那些全国首屈一指高等学府,可惜偏偏就是没有z大的,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错过了今天最后一天新生报道日期?还是另有原因?
就这样,抱着一叠衣服的沈音音来回穿梭于月台与站外的通道间,希翼下一刻就能见到z大迎接新生的众同学们,但是多次未果后的她,满心、满眼充斥焦急与不安……
正当沈音音焦急穿梭在月台与站外之际,一名身形高大、穿着考究,面容阴柔俊美可媲美国际巨星的男人,动作优雅万般的从一辆限量版红『色』跑车中下来,仅是朝车站出口处慵懒一站,马上就为他引来了在场所有人的注视与侧目,仅仅在胸前别着一枚z大独有的标志『性』胸针,算是他迎接新生的全部举措了。
沈音音皱眉望着不远处这个满身漾满炙热与妖娆的男人,不自觉的皱起眉头来,一头桀骜不驯的黑『色』中长发迎风飞扬着,黑发在饱满额际翻飞;丰润红唇微微轻启,淡淡一笑下牵引出的两个醉人酒窝;乌黑深邃的眼眸中,漾满全部热情,怎么样都阻挡不住双眸所泛着的『迷』人『色』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香槟『色』的太阳眼镜,但是褪下一些的太阳眼镜更加衬托出此人的鼻梁是多么的挺翘。
面对在场众人的关注,他笑得更是开怀,在蓝『色』个『性』衬衫勾勒下的身形优雅精瘦,这样的男人,仿佛天生就该是万众瞩目的焦点似的,但是对于沈音音来说,这样的男人太灼热、太耀眼,她还是远离比较好,想到此,沈音音一声不响的途径他身前,往站外的公交站台步去……
“喂……同学,等一等,请问你是就读z大的新生吗?”透过香槟『色』太阳眼镜,望着过道对面那个望着自己许久、手中持有一份破碎不堪录取通知书的女生,纳兰清疑『惑』的询问出声。
“不是。”随即再也不看他一眼的离开此处,将纳兰清满溢疑『惑』与探究的视线抛在身后……
没有引人尖叫的美貌,但有一双璀璨夺目的眼眸;没有傲人的身材,但有一方不愿流于俗事的挺直背脊,无数青紫、红肿伤痕遍布的面容上,有着不容忽视的坚定神情……
“她是谁?”从来都是在女生中间无往不利的纳兰清,居然首次对着一抹背影喃喃自问道。
‘铃……铃铃……’一阵急促的移动电话铃音自纳兰清的裤袋中响起,唤回了纳兰清远眺的视线,大掌利落的伸入裤袋中抽出一款还未面市的最新款型号移动电话,语气不佳道:“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