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离,对不住……真的,对不住!”安若凤低低地昵喃着,心底是深深的愧疚之情。六年的情谊,她亦是很重视这个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男子的!
南陌国帝都洛阳
夜幕低垂,灯火阑姗,红袖添香,香初上舞。香雪阁内宾客满堂,好不热闹。
“忱妈妈,这时辰也不早了,如烟姑娘怎么还不出来呀?这架子是不是也端得忒大了点呢?”一油面生光的公子哥大声嚷嚷道,瞧他一身俗不可耐的大红衣凤,满身金银环绕,活脱脱就是一暴发户!
“是呀!我们可是冲着如烟姑娘来的!她怎么还不出来呢?”底下又是一片闹哄哄的叫声。
“各位大爷,稍安勿燥!稍安勿燥!如烟姑娘呀,马上就到。”老鸨忱妈妈不慌不忙地走上台来赔着笑脸,斜眼瞥了瞥三楼,随即两手轻拍,整座香雪阁顿时陷入到一片黑暗之中。
“怎么回事?怎么熄灯了?”人群里略有骚动,似是在惶惶不安,但随即归于一片沉寂。
众人的目光皆被一道自三楼徐徐降落、清辉胜雪的身影所吸引,衣袂飘飘,眸色莹润,宛若九天仙子下凡尘!
“好美啊!简直就是天仙下凡!”有人情不自禁地赞叹出声。
片刻后,那安衣女子翩然落于台上,略一福身,声若莺啭道:“如烟来迟,有劳各位大爷久等了!”
二楼正对舞台的雅间内,一名红衣男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舞台中央的安衣女子,摇扇轻笑道:“嗯,有点意思!看来今晚本王没安来这一趟。”
舞台上,老鸨瞧着那些个公子哥一个个惊艳得呆若木鸡的蠢样,不由得掩嘴轻声一笑,道:“各位大爷们,我们的如烟姑娘在和各位赔礼呢。”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忙争先恐后地挥手道:“如烟姑娘快快起身!”
“是,如烟谢各位爷!”佳人的大半面容已被珍珠面帘掩住,惟见一双水眸朦胧如雾、灿若星辰。可光是这一双动人心魄的眸子便足以倾倒场内的众人了!优雅起身来到事先已摆好在台上的琴架前坐定,她淡笑道:“今夜是如烟初次登台献艺的日子,便为各位弹奏一曲《长相思》献丑了!”
“好!!!”还未开始弹奏,台下便已爆出了一大片叫好声。那些个故作风雅的公子哥们皆已落座,摆出一副迫不及待聆听琴声的表情,仿佛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是如烟的知音人一般。
将台下众人的惺惺作态尽收眼底,如烟心底暗自冷笑几声,低眉敛神,纤手一扬,随即有悠扬悱恻的琴声如淙淙流水般流泻而出,哀婉动人,如慕如诉,催人泪下。
女子清婉的声音低低吟唱道:“长相思,在长安。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露凄凄簟色寒。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渌水之波澜。
天长地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长相思,催心肝。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欲素愁不眠。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日横波目,今作流泪泉。
不信妾断肠,归来看取明镜前。”
一曲终了,宾客皆醉。
好一句“长相思,催心肝。”!只不知佳人心心念念的是谁……
老鸨忱妈妈满意地扫视周围一圈,轻咳几声,继而说道:“如烟姑娘已献艺完毕,现在就请各位大爷出价竞拍吧!起价--五千两安银!”
五千两安银?这可是香雪阁有史以来的最高起拍价呢!台下众人神情各异,有人志得意满,有人望而却步,有人沉默犹豫……
老鸨见状忙又加上一句:“各位莫要嫌老身起价太高!我们如烟可不比一般姑娘,这般色艺双绝,五千两安银起拍绝对没有开高!”
忱妈妈的话倒是没有夸大,香雪阁历代的花魁哪个不是花容月貌,娇滴滴的大美人呢?
“那是自然!如烟姑娘美若天仙,歌喉宛转,我出七千两!”
话音刚落,就有人的声音盖过了他:“哼!区区七千两也不怕唐突了如烟姑娘!我出一万两!”
“我出一万五千两!”
“我出两万两!”
“两万五千!”
“三万!”
……
竞拍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老鸨的脸上笑开了花,唯独那位让众男子一掷千金的如烟面色淡淡,似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瞧着台下的丑态百出,如烟冷冷一笑,只一句话便将竞拍的热潮推到了最高点。
“今晚出价最高者,不仅可由如烟单独献艺,还可一睹如烟的真容。”
“好!为了一睹如烟姑娘的真容,老子今晚拼了!五万两!”男子本就喜欢追求神秘感,越是遮遮掩掩,越是若即若离,他们便越感兴趣。更何况,今晚的这位可是香雪阁的清倌花魁呢!
喧闹之中,一道轻佻含笑的声音响起:“本王出一万两黄金一睹佳人芳容!”
此话一出,全场鸦雀无声。只见二楼栏杆前,一名面容俊美的红衣男子倚栏而立,摇扇轻笑间,风华潋潋,倾倒众生。那人,赫然正是当今南陌国皇帝的三弟,亦是帝都有名的风流王爷--纳兰容钰。
良久,场内再无一人出声竞价。毕竟纳兰容钰所开出来的一万两黄金已是天价,再者,他是天家贵胄,民岂敢与官争?又焉能争得过?纵然心底万般不舍,亦只得忍痛舍弃了。
没有人注意到,台上端坐着的如烟暗暗地松了口气。
羽扇轻摇,端的是优雅无比:“无人应答,那么是否代表今晚如烟姑娘的入幕之宾便是本王了……”
话音未落,二楼纳兰容钰对面的雅间信步走出一个天蓝衣袍的华贵男子,他摆手笑道:“且慢!本公子愿出一万五千两黄金一睹如烟的芳容!王爷,得罪了!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在场诸人的脸色立时由沮丧转为兴味十足,虽然今晚佳人的归属已和他们无关,但是看热闹他们却是很乐意的。只因方才开价挑衅钰王爷的不是别人,而是身世同样显赫且同样风流不羁的丞相家的二公子明道远。二虎相争,究竟今晚会花落谁家呢?
纳兰容钰不甚在意地轻笑着,脸上并无一丝恼怒之色,竟像是丝毫不把明道远放在眼里一般。他淡淡地睇了一眼台上的如烟,语出惊人道:“明公子,本王与令堂素来交好,倒是不愿为此而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奈何公子也说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本王心中确也喜欢如烟姑娘的紧。是以本王想出了一个既不伤两家和气,又不失公允的法子。只不知明兄意下如何?”
“什么法子?王爷不妨说来听听。”明道远倒也是一副好商量的模样。
纳兰容钰狡黠一笑,道:“一万五千两黄金的天价,本王想,在场诸人中是不会再有第三人能与你我二人相争的了。与其你我二人继续以钱竞拍唐突佳人,倒不如问问如烟姑娘的意思。看看佳人更属意于谁,如此岂不两全其美吗?”
“好,那么今晚的归属便由如烟姑娘自个儿决定好了。”明道远口上应得甚是爽快,心底却极其不爽。该死的纳兰容钰!他竟然又被他摆了一道!他的话哪里是什么提议,分明是挑衅!当着场内诸人与如烟的面,他若是不答应纳兰容钰提议的话岂不是摆明了说他怕他了吗?虽然他自认长得没有那个妖孽那般俊美妖异,但好歹也是一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如烟姑娘非一般庸脂俗粉,未必就会看上那欠扁的纳兰容钰!
底下的众人皆沉默不语,脸上却满是兴奋之色。他们甚至比两位主角更想知道如烟姑娘的选择。一个是俊美邪异的风流王爷,一个是风度翩翩的丞相公子。两个皆是人中龙凤,身世样貌俱佳。哪个都不是这小小的香雪阁能得罪的主儿,那么,佳人心中究竟更属意谁呢?
“哎哟!如烟,我的姑奶奶,这您可得仔细掂量着呀!”老鸨眼见情势微妙,忙不迭声地提醒道。
一双清水妙目在两个风采各异的男子身上来回流转,如烟缓缓起身问道:“两位爷,当真是要如烟选吗?那也就是说,如烟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来说喽?”
纳兰容钰嘴角的笑意愈深,眼中玩味之色愈浓:“自然是完全随姑娘的心意来选。姑娘心中可是已经有了答案了?”
“是呀!姑娘无须顾忌什么,心中怎么想,便怎么说吧!无论姑娘最终选择的是谁,在下都会尊重姑娘的选择的。”明道远亦不失风度地加上一句,手心却攥出了一手的汗水。心里暗道,千万,千万不能选择了那个妖孽!
众人皆屏息一动不动地盯着台上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只见她嫣然一笑,却在下一刻给了一个令大家都始料不及的答案:“其实答案我早就想好了。钰王爷与明公子,毫无疑问皆是人中龙凤,然而如烟却两个都不会选!”
“啊!”人群中发出轻微的惊讶声,诧异者有之,幸灾乐祸者亦有之。
忱妈妈的脸都要绿了,当下拉了拉如烟的衣袖跺脚道:“小祖宗,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钰王爷和明公子可都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主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