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如想不暴露自己的内心,只有少说少动,如此别人就不会轻易读懂你啦。”厉泽教导凤儿。
“让别人看不懂很好吗?”
“别人看不懂你,就无法了解你的欲望,无法了解你的欲望就不能引诱你,欺骗你,这是每个人保护自己的手段。”
凤儿想起初到凉州,急于找厉泽,这就是当时自己的欲望。结果让贼人看出,乘机引诱她上当,让她深陷危机。联系到此事,凤儿信服地点点头。
“确实,我曾暴露了自己的欲望,被人拐卖到妓院,后来又被鸨儿卖给蛮人,如果不是你和厉秉大哥相助,如今我还不知在哪儿呢。”凤儿感慨地说。
“你曾被怡红院的鸨儿卖给蛮人?”厉泽追问。
凤儿惊奇地看着厉泽,他怎知是怡红院的鸨儿将自己卖给蛮人,自己不曾说过此事啊。
厉泽一时说漏了嘴,自我弥补:“凉州城里怡红院的规模最大,我估计人贩子为了能拿好价钱,必定将你卖给怡红院。”
凤儿闻言释然。这个厉大哥不是一般的精明,难怪他的事业可以做那么大。
厉泽面沉如水,那个该死的女人,竟敢做出此等事。
“厉大哥,你的脸色很难看,你不舒服吗?”凤儿关切地问。
“可能刚刚酒喝多了,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厉泽稍稍恢复常态,看着桌上的小菜。“我与你一直说话,你都不吃东西了。”厉泽招手,示意厉信过来。
厉信一直很规矩地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他听不见他们的谈话,但能看见他们的一举一动。
见厉泽招手叫他,他赶忙跑过来。
“将这些小菜撤下去,另外再做些……”厉泽俯身问凤儿:“你平日喜欢吃什么,我叫他们做。”
“我已经饱了,不用再做了。”
“那怎么行,你吃得如此少,难怪你人长得如此瘦小。”厉泽凝视着凤儿:“无论如何,我得让你再多吃点。”
凤儿触到厉泽深沉的眸光,心“腾”地一下,摇荡起来。她莫名地感到恐慌,举止有些无措,但内心深处又有些暖意浮上心头。
“那就将这些东西热一热。我再吃一点吧。”凤儿道。
“何不叫他们另做?小菜新鲜一些,口感好,你能多吃一点。”
“如果是从前,我可能会这么做。但如今不会了。”凤儿笑着道:“我曾饿了几天没有东西吃,那时我想,是不是从前我的生活过于奢华浪费,所以上天才让我体会一下饥饿的感觉。那种饥饿感至今我仍铭记,太难受了。所以厉大哥,我可不敢再浪费了。”
厉泽想起自己在庆州的揽仙楼看到她的情景,心痛难抑,心想:“我怎会让你再过那种日子。”
凤儿看到厉泽的表情,莫名被感动了。
“我如今要珍惜自己的所得,不敢浪费。毕竟天下好多人没有饭吃,或者吃不饱饭。想想他们,我心满意足,如果我将来有能力,我要帮助他们。”
厉泽望着那张亮晶晶,莹润的小脸,略微思量后开口:“凤儿,帮助别人是救急不救穷。任谁都要靠自己的力量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依靠他人是不行的,所以,我赞成你救助人,但他一定是急需要帮助的人,而不仅仅因为他是穷人。”
“厉大哥,你一定帮助过很多人,所以才会有感而发。”
厉泽笑笑,没有接口。
厉信将小菜撤下去,稍微热了一下,端了上来。凤儿突然想到厉大哥和她坐在一起,势必也要吃点东西。刚刚为何没有想到为他点些菜呢。
厉泽很自然地拿起筷子,夹了一筷菜放到嘴里。
他竟然吃自己的剩菜。凤儿脸腾地红了,连脖子根也红透了。
厉泽见凤儿不吃菜,脸红彤彤的。
“凤儿,为何不吃小菜?刚刚热好,不吃又要安了。”
“厉大哥,我为你再点些新菜吧。这些菜都是我吃过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吃呢。”
“凤儿,我们彼此间就不要拘泥了吧。”
凤儿确实觉得厉大哥尽管看起来气势吓人,但与他闲聊后,发觉他挺亲切随和,自己再坚持的话,就显得小气了。于是,她也不再感到难为情,拿起筷子也吃起来。
“凤儿,你喜欢口味比较清淡的小菜。特别是那种做功比较复杂,口感清爽但又入味的,对吗?”
凤儿点头:“厉大哥喜欢怎样的小菜?”
厉泽认真地看着凤儿的眼睛说:“我原来没有偏爱,但如今吃了这种味道,我就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凤儿承受不住这种眼神,迅即转开视线:“厉大哥为人随和,所以才会如此说。”
厉泽微微一笑:“凤儿,你知道吗?口味自小养成,很难改过来。再随和的人也不会勉强自己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所以,我原本没有偏好,但如今总算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口味。”
凤儿无言以对,心中有隐隐的恼意,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话中有话。
“凤儿,为何不语?难道我说错了什么,让你心有不快。”他幽深的目光含着探询,朝凤儿看过来。
“没有不快。我只是觉得这里小菜也好,口味也好,再怎么好,对我而言也只是一次奢侈的享受而已。何必太认真呢。”凤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厉泽幽深的眼睛。
原来担心她没有听懂,没想到她都知晓。
厉泽坚持道:“那是相随一生的美好感觉,能不认真吗?”
凤儿疑惑:“认真就一定会得到这种感觉?”
厉泽坚定地点头。
两人从逸仙楼出来。
伙计将厉泽的宝马牵过来。凤儿刚要开口与他告辞,人就腾空而起。厉泽将她放在马上,自己翻身上马。
“我送你回去。”凤儿还想反驳,马已经腾空而起,得得得地跑起来。
凤儿感到腾云驾雾般,纤手死死地抓住厉泽的衣襟。
“你害怕。”厉泽轻笑,轻轻搂着凤儿的纤腰:“别怕,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他的气息遍布凤儿的周围,让她的心狂跳不已。他的手将她牢牢固定在他的胸前,厚实强壮的身体让孤苦无依的她觉得有了依靠。
很快,马儿来到博古斋门口。
厉泽将凤儿抱下马,一股幽香萦怀。他不舍地将凤儿放下。
“凤儿,明天我来接你。”
“为何?”
“古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明日该我请客了。”厉泽不容置疑地回答。
五更三点,天还未亮,凉州郊外军营里一声醒炮响起,原本寂静的军营霎时有了声响,不一会,一队队整齐肃穆的将士们站在操场上,等候营官一声令下,开始演练早操。
征西大将军潘世载站在高台上,俊颜紧绷着,目光严厉地望着台下的将士们。常言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有千日磨砺,何来宝剑出鞘时的锋芒。这支军队自己带了一年不到,如今已没了当初的松懈散漫之气。
回到营房,营官禀告:“潘将军,有人送来盖着皇上私章的信函,约将军今夜在逸仙楼见面。”
一台大轿在朱雀大街上缓行。狭小的空间里,凤儿和厉泽待在里面。凤儿非常不适,自从昨日与他相会后,似乎他们的关系进了一步,如今这么亲密地呆在一起,随着轿子的晃动,他们的身体会偶尔相互碰触一下。每碰一下,她的脸不由一热,而他却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变化。她掩饰自己的局促,伸手撩开轿帘。街上行人如织,商业兴盛。她对这条的街道并不陌生。她初到凉州就在这条街上徘徊,还偶遇迎接潘世载的鼎沸场面。
厉泽见凤儿侧头看着轿外,不言不语,也不想打扰这份静谧。轿外有穿着各种服饰的异族人,拿着他们民族的特产在街上叫卖。各族人民和睦相处,这种祥和的气氛还能持续多久。
厉泽的担忧不是没有根据。他最近收到线报,乌弥国对天朝近来频繁试探,居心叵测。
轿子停在逸仙楼门口,管事厉信早就等在门外。轿帘一掀,厉泽先躬身走了出来,转身再将凤儿扶出来。厉信看得傻了眼。厉泽一向独来独往,从没有见他带女眷出来,更没有对哪个女子殷勤备至。厉信好奇地看着凤儿,心想:她有什么魔力让厉泽变了个人似的。
厉信禀告:“启禀公子,你约的人已到。”
厉泽领凤儿上三楼,三楼依旧是清静无人。厉泽安顿好凤儿,就来到逸仙楼的密室。此处是秘密联络点,一人等在这里有多时了。
厉泽走进密室,那人转过身子。两人彼此打量对方,感觉对方都有股逼人的气势。
那人一抱拳,施了一礼。厉泽回了一礼。两人坐下,厉泽开口说话:“潘将军少年英雄,这次朝廷对将军相当器重,委以重任。皇上将于下月五日秘密到凉州。将军将负责警戒任务,确保皇上在凉州的安全。”
潘将军问:“皇上打算停留多久,他拟住何处?”
厉泽道:“皇上居住时日的长短未定,他暂住在风云堡。”
两人谈了防卫工作的细节。完毕后,潘世载告辞。他经过一处雅座,依稀看到一个侧影,让他的心猛跳了一下,随后,他感到酸涩,她怎可能出现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