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所见,她会死。”
“不是还没死吗?”
沈清欢不由自主地叫喊了一声,言语有些难掩的愤懑和委屈,心中却不住叫嚣着,为什么不信我呢?为什么?
话音刚落,还未抬头,只觉颈间一阵刺痛,利剑瞬间划破皮肉,有些微麻钝痛。
沈清欢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南无月,他依旧一副平静眼眸,心中痛极,下一刻却轻笑出声,“好吧,是我做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南无月看着沈清欢倔强的神色,心中飞快闪过一丝复杂,一抹隐入骨髓的钝痛,微蹙眉,下一瞬眼角眉梢便尽是深邃寒潭,似不愿再看,白衣翩跹,拂袖而去。
沈清欢闭了闭眼,把眼中的温热生生逼了回去,只留一片空洞。
原来,你的无双智计从未花一丝在我的身上。
稳了稳心神,沈清欢眼里掠过一丝讥诮,抬眼看了看声旁驾刀的几名黑衣男子,
“刀剑无眼,你们阁主可没说要我的命,记得把我安全送到。。。”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便失去了知觉。
点点灯笼点映在亭台楼阁上,如繁星点点、浩瀚苍穹。
南无月端坐在古朴华贵的乌木书案后,一个黑衣暗卫正恭敬地汇报着碧落阁的大小事宜。
即使不见花容,却也能闻到满鼻花香,临近初夏,夜色却还有些淡淡的凉。
我要走了。
那道轻如薄雾的声音一遍一遍回荡在他的脑海中,是和谁走呢,漓尘。。。还是陌千决,
对了,是陌千决,那日的对话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为何伤她,又为何不杀她。
两个简单的问题却让他第一次无法回答。
南无月思绪杂乱反复,暗卫的汇报竟一个字也未入耳,想起她颈间那刺眼的一抹红色,
也不知她如何了。。。
“去地牢把药给她。”他突然开口。
原本正在汇报襄凉皇宫之事的暗卫一顿,僵直了身子不知主子所为何事,看着从暗格中拿出的翠绿瓷瓶,仍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发问。
“给青黛,她自会知晓。”
“是。”暗卫连忙低头上前拿起瓷瓶,单膝一拜便退了出去。
地牢阴暗潮湿,四周都是石壁,却不知从何处总是传来阵阵寒风,如阴间涌出的利刃,冰冷而刺骨。
沈清欢醒来时只觉口干舌燥,颤抖着撑起身体,抬眼之间玄铁的围栏,在走廊点点烛火的映照下有些刺目。
有些头晕目眩,沈清欢不用扶额便知道自己定是受凉发烧了,挣扎着拢了拢衣衫,身下的石床寒冷刺骨,再想抬手竟也没了半分力气。
有些颓然的躺下,她望着打磨光滑的石壁顶,苦笑出声,幸好吃了漓尘给的药,不然此刻她定然已经冻成冰棍。
耳边是寒气凝结的水滴坠落的声响,沈清欢才有了些浅淡的睡意。
突然!耳边传来铁链滑动的清脆声响,她费力地睁开眼,便见青黛端着食物疾步进了牢房,眼里尽是担忧,
“清欢,你还好吧?”
“青黛。”沈清欢眼睛一亮,有些摇摇晃晃地支起身体。
青黛见状立刻放下餐食上前扶住她,抬手探了探她的脉搏,看见她颈间的伤痕皱了皱眉头,“快服下此药。”
沈清欢摇了摇头,毫不在意,“你还好吗?这么快就恢复了?”
“只是皮外伤,内息并未受损。”
青黛柔柔地说道,温热的体温让沈清欢瞬间忆起现代的挚友,无论什么打击只一场酒便可宣泄,可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呢。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她其实很怕一个人,可青黛此刻切实的温暖,却好似给自己早已破洞的心送了一丝生机,包裹的伤痛瞬间裂开,下一刻,眼里一阵温热,泪水便落了下来,
“他真想杀我。”沈清欢低声喃喃,音色嘶哑低沉,“相识数月,即使没有喜欢却连一丝信任也不给我。”
话音刚落,沈清欢低头埋进青黛的怀中,手不自觉得拽紧她的衣衫,像是无助的孩子一般浑身颤抖,泪水混着额间滑下的冷汗,瞬间打湿了青黛的衣襟,
“我很累,好想回家。”
“好,等你出去我陪你回银都城。”
“银都城?”沈清欢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扬起一个比哭可还难看笑容,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半个字。
青黛皱着眉头,眼里也染上了一层伤痛,揽着沈清欢肩膀的手紧了紧,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相劝,只低低暗叹了一声,就像而是一般轻拍她瘦弱的背,一下一下缓解了她低呜抽搐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欢吸了吸鼻子,崩溃的心绪慢慢平息了下来,再抬头时,眼睛已红肿不堪。
青黛见她虽还抽搐着,但神色已无异,抬手把药递给她,言语温柔,“来,吃药吧。”
沈清欢就着青黛的手吃下了药丸,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好久没有痛快得哭一场了,此刻除了胸口有些抽痛,吞下药丸的瞬间,一股暖流便让她舒服得微眯了眼。
深吸一口气,沈清欢看向青黛,声音嘶哑却认真,“她如何了?”
青黛眼神微闪,见沈清欢神色无常,缓缓开口,“她如今气息大乱,回去后便昏迷不醒,阁主已派人去请巫主,可就怕时间。。。”
“为了给我扣个屎盆子,她可真卖力。”沈清欢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半分笑意,哪曾想碧落这货竟不惜自伤也要置自己于死地。
青黛见沈清欢暗讽的话,缓缓开口,“鬼医如今也不知所踪。”
“他怕去云游四海了吧。”
沈清欢本打算与这个失踪的陌千决一同浪迹天涯,像胆小鬼一般逃离这里,可已过午时,他恐怕早走了。
陌千决性格高傲,即使没等到自己,他也不会回头来寻。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此刻能救碧落的只有自己,呵,还真是讽刺。
“你打算如何?”青黛看着沈清欢微弯的嘴角,皱了皱眉,继续说道,“阁主似是认定你伤了碧落,众目睽睽,这刑法怕是。。。”
她当初为了留在南无月身边,便把点媚招归于碧落阁,所有人皆知碧落是南无月心尖上的人,十几年前南无月更是许诺碧落与他身份相同,都是碧落阁的主子。
如今主子受伤,自己这个名义上是碧落阁的人又怎能逃脱。
其实,从南无月让人把她带到祭尸阁,她便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可心中还是会痛。
“青黛,我与漓尘虽相识,我却没叫他杀碧落,你信吗?”沈清欢缓缓开口,打断了青黛的话。
“我信。”青黛清冷却笃定的声音缓缓传来。
沈清欢身体一震,看向扶着自己的青黛,眼眸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不自觉的勾起嘴角,一抹粲然的笑意立时温暖了冰冷的牢房,一股勇气瞬间升腾,即使心似沉到了海底。
你听见了吗,即使世人都不信,可至少还有人坚定地站在我的身边。
晓风干,泪痕残,不过是一杯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