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南无月如黑曜石般沉寂幽黑的眸子,满满的求生欲让沈清欢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来平等相处之事还需慢慢来。
思绪回转,手上硬冷的竹简让沈清欢脊背有些发凉,干咳一身,立马双手奉上竹简,阿谀奉承道,“阁主您看书久了难免伤神,小的只是想让您休息片刻而已。”
南无月看着眼前一脸痴笑,但有些战战兢兢的少女,微垂眼默不作声。
沈清欢正准备再放低身段巴结一番,却见男子缓缓拿起茶杯放在唇边微泯了一口,微漾的茶香晕染进满室迷离。
沈清欢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手上的竹简差点没拿住。
“沸水需再等一刻。”
温润晴朗的声线打破了一室宁静,似乎少了几分往日的冰冷。
沈清欢晃了晃头,收回空白的思绪,连忙把竹简放回南无月手中,端起已放在一旁的茶杯,声音却透着几分明显的欣喜,“谢阁主指点,我定当改进。”说完便起身踏着轻快的脚步去收拾茶具,期间还哼起了小曲。
浅淡的茶香未散,幽花清吟、门扉半掩,沈清欢正费力搬着茶具离开,她已经尽量放慢速度不让瓷杯的碰撞声打扰室内的安谧,但突然滚落的茶勺却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声响。
沈清欢有些歉意地回头,却发现南无月姿态如常,但低垂的眉眼下,男子嘴角却微扬着,如盛世白莲,赢却世间繁英。
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沈清欢以为自己看错了,这么久以来,这是自己第二次看见南无月的笑容,没有了第一次如芒刺在背的惊心,此刻,她的内心涌出了一丝舒心和雀跃。
南无月接过茶的那一刻不但是对自己逾越行为的包容,更像是接受了自己的心意,此时的南无月似乎终于沾染了一丝凡尘的气息,让沈清欢不再觉得高高在上,如临神祗。
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沈清欢捡起茶勺便大步跨出了房门。
一日总是过得飞快,此刻的夜色已如浓稠的墨砚。
孤月在皎皎地空中散发着纤尘无染的光芒,九天阊阖,皇城内已亮起盏盏红灯,映着九曲冗长的甬道如一条条蜿蜒清明的长龙。
男子站在高阁的朱楞之上,睥睨着脚下的巍峨的城池,雪白的衣袍翩飞,正是南无月,“何事?”清冷的声音响起,微侧头看向一旁的红衣男子。
陌千决慵懒地坐在朱色的瓦砾阁顶之上,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屈起的长腿上,音色依旧低沉邪魅,但神色却有着少见的焦急,“他出了皇宫。”
南无月听闻,眼眸闪过一丝意外,片刻便恢复了淡然,
“怎会出宫?”
“五日前,他耍小性子到甬道玩耍,却谎称身体不适,趁碧函屏退宫女侍卫之时打晕了她,躲进了出宫的采车。”
“我会让阎雪堂去寻。”
沉吟片刻,陌千决似松了一口气,想起一事,微眯了眼,言语透着一丝好奇,“那日为何让我去找她?”
“她戒心太重。”南无月语气淡然,听不出一丝情绪。
陌千决听闻微楞,片刻后,邪魅地勾了勾嘴角,神色已换上了然,言语却带着一丝讽刺,“比起玩弄人心,世间怕是无人能及上你半分。”似想起了什么,言语微顿,“这么快就把碧烟玉给了她,你似乎太过心急。”
“我自有打算。”南无月淡漠地回答,下一刻,便微拂袖径直跳下了万丈高的楼阁,卷起一阵厉风,如白鹤展翅,轻点于巍峨的层层楼阁之上,片刻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群星璀璨,霜花渐簇,陌千决慵懒地向后倒下,抬手支在脑后,
“望你也算了自己那一份。”伴着轻呼出的雾气,低声的叹息片刻便消失在空灵的川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