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之下,卿行发现水龙头居然变成了家中的一款。顾盼四周,是熟悉的橱柜,熟悉厨房布局。
蹑手蹑脚,如小偷般潜入客厅。今年刚购置的六十五寸电视挂在墙壁上,滑腻的屏幕反射着清淡的月辉,更反射出卿行的单薄身影。
“我去,难道这儿是我家?”
没错了,这就是三百公里外的果城,卿行的家。
……
十二点半。
吃完了三荤零素四两饭后,卿行提着燃面刀削乘扶手电梯下楼。当下落到遮阳棚之外后,正午强烈阳光射在卿行皮肤上。
我的天,这太阳真特么毒啊!
刚吐槽完,卿行消失就原地,而燃面刀削的塑料餐盒下降,在即将落到电梯上的千钧一发的时刻,卿行即使瞬移回来,接住了餐盒。
朝身后望一眼,卿行暗自庆幸,还好是个低头看手机的妹子——否则,这世界又会多一个唯心主义者了。
阳光下,卿行短袖短裤已经浸湿,运动鞋在地面留下水印。轻嗅着氯胺味,卿行知道刚才跃迁到哪儿了——校游泳池。也幸亏他反应快,在意识到自己身处一片汪蓝的瞬间,重新发动跃迁,接住盒子才没让一份价值十二块的燃面刀削报废。
不过,这也引起卿行的警觉,哪怕是感叹环境而产生的微微的念头都会诱发瞬移。
先前在寝室厕所的测试(这年头,监控无处不在,只有厕所是个绝对的隐私之地。),让卿行知道离自己身体20mm的物质会随着一起迁移,这刚好是鞋子的厚度。但在卿行不注意的情况下,瓷砖还是被抛光了。倘若贴近人身发动瞬移,对方绝对会被自己削掉一块肉!
卿行知道如果不能很好的控制这个能力,那自己对其它人而言就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
九公寓207室
看见卿行浑身湿透了,曾波不由挥发他出色的想象力:“天啊,趁买饭的功夫都要去游泳池和美女戏水”
“戏个鬼。”
床上的刘涵闻到辛辣香味,立刻从床上坐起,对卿行一脸幽怨道:“燃面刀削,我去,老二你怎么又把我抛弃了,吃饭前就不能打个招呼吗?”
“呃~实在不敢扰你清梦。”卿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刘涵的爸爸是舍长苏航,自己照顾曾波一个儿子就够了。
刘涵也没有追究,而是就昨晚的“话说,卿行你要去检查一下吗?毕竟你太脆皮了,而床又那么高。”
“放心吧,我没事的。”卿行说。
……
锦城,人民医院,下午,两点一十五分。
ct照片被副教授放在阅片灯下,扫了一眼,淡淡的说道:“你亲属来了么?”
“肿瘤?”
教授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星形的阴影道:“胶质瘤,在脑干延髓。”
“我能活多久?”
“这个要看恶性程度了。”
“平均多久?”
“三年。”
神经胶质瘤+脑干延髓部位=99%死亡。
哪怕是专家满堂的花西医院,对这种难度级别的手术也不是很有把握。换言之,可以对世界说sayonara了。
……
蓝天白云,卿行站在门诊大厅旁的玻璃棚下,仰望沧云蓝天骂道:“彼之娘乎。”
怎么办?卿行内心很惆怅,很迷茫,很彷徨!
“我不是故意要开挂的,老天爷你怎么能这样惩罚我?”卿行愤怒地道。
延迟性的永久封号,对于一个被外挂的人来说,实在太不公平!
坐在医院花坛边,卿行两眼失焦,埋头看着地上。
“怎么办,要告诉爸妈吗?是告诉,还是不告诉呢?”卿行撕着叶子低声絮语。
黑蚁移向散落地面的碎绿,然后拖着碎叶负载前行。卿行下意识地想用脚把它踩死,但脚刚抬起,不自觉的轻微颤动让他又将腿放下——精神紧张导致的轻颤。
斩首,腰斩,车裂,曾几何时肆意玩弄渺小的生命是他的乐趣。但现在,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黑蚁,命运在苍天无形的手中被无情的揉捏。
卿行还是站了起来,一脚踩向小黑蚁,然后用力碾了碾道:“总有一死,卿大善人帮你早点解脱。”
接着,卿行抬脚,看到了不正常的一幕,黑蚁扭曲着身子,下颚死死咬住碎叶,沿着路边的沟纹缓缓前行。
不知怎么的,卿行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是人啊!我是人!怎么能任命运捉弄。
卿行跑进灌木丛中,脑海中浮现寝室厕所的画面,集中精神。无声无息,亦没有黑洞出现,卿行凭空消失。
不远处的长椅上,一只待在母亲怀抱的可爱萝莉,呆呆的看着那片遮掩卿行踪迹的灌木丛。
“麻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刚才有个大哥哥……”小女孩对身旁的年青妇人耳语。
“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这样龌蹉的人,厕所明明就在旁边。”妇人一副愠样,严肃地谴责这种随地大小便的行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