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苦笑：“灵儿，我若强行拦她，她只会更恨我。可若真让她带着剑儿离开，宫外危机四伏，我如何放心？”

“那你也不能用这种手段！”钟灵气得声音发抖，“婉清姐姐醒来后，定会更生气！”

段誉长叹一声：“至少...她现在安全了。”他转向高升泰，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传朕口谕，即日起加强宫中戒备，婉妃娘娘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钟灵本想劝说一番，但是话到嘴巴，还是咽了下去，段大哥终究和以前不一样了！

高升泰躬身应下：“臣遵旨。”他犹豫片刻，又道：“陛下，关于小殿下...”

段誉凝视着怀中熟睡的段剑，孩子稚嫩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痕。他指尖轻拂过孩子的眉心，声音低沉而疲惫：“剑儿今夜随朕回养心殿。”顿了顿，目光扫过跪伏在地的群臣，“日后...便交由淑妃抚育吧。”

高升泰闻言，广袖下的手指微微一颤。他躬身行礼时，唇边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淑妃正是他精心栽培的爱女高湄。没想到木婉清今日这场大闹，倒成了他高家的一步妙棋。这江湖出身的女子终究难登大雅之堂，大理未来的国君，岂能让一个只懂刀剑、不识礼数的莽妇教养？

他低垂的眼帘掩去眸中精光，心中已盘算起如何借机让高湄更进一步。毕竟，那中宫之位......可还空着呢。

想着木婉清被软禁，段剑又给淑妃抚养，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钟灵听不下去了，于是上前责问段誉：“段大哥，你这样做，木姐姐会伤心的，你以后见了木姐姐怎么跟她解释？”

段誉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俯身将木婉清横抱起来，向寝宫方向走去。月光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回到寝宫，段誉小心翼翼地将木婉清放在床榻上，为她盖好锦被。他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她倔强的眉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进心里。

月光如水，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寝宫的地面上，映出一片银白色的光晕。段誉坐在床榻边沿，目光落在木婉清那张倔强而苍白的脸上。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眉头微蹙，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也不愿放下那份与生俱来的傲气。

“婉妹...”段誉轻声唤道，声音几不可闻。他伸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却在即将触碰到的瞬间收回了手，指尖微微颤抖。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墙上如同一座孤峰。段誉望着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陌生——这真的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只知吟诗作对的段公子吗？

记忆如潮水般漫上心头。段誉恍惚间又回到了万劫谷外那个暮色沉沉的傍晚，北向大屋前，他第一次遇见那个黑衣女子时的情景。她背对着他而立，乌黑的长发在晚风中微微拂动，整个人仿佛与渐暗的天色融为一体。

“借马一用。”他记得自己当时说得多么轻快，却换来一句冷若冰霜的“滚开”。那声音清冽得像山涧寒泉，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后来同乘黑玫瑰的经历更是狼狈不堪。那匹神骏异常的黑马载着两人飞驰，他却被拖行了好一段山路，衣衫尽破，满身尘土。那时的他躺在泥泞里，望着马上那个始终不肯回头的黑色身影，还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这般蛮横的女子。

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段誉望着床榻上沉睡的木婉清，嘴角不自觉地泛起一丝苦笑。那时的自己多么天真，以为只要两情相悦，便没有什么能够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