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剑点点头,没有接话。她看到慕容复正在教金天行和唐雨峰如何通过星象辨别方向,两人听得如痴如醉,眼中满是崇拜。
“他确实很了不起...”菊剑轻声说,不知是在回应老和尚还是在说服自己。但内心深处,一个声音在不断质问:当这些人知道慕容复真正的野心时,会作何感想?当他们发现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工具时,还会如此敬仰他吗?更让菊剑痛苦的是,她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不得不配合慕容复的表演,成为这场骗局的共犯。
“菊剑,你还好吗?”慕容复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边,声音温柔中带着关切,“刚才多亏了你。”
菊剑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是她熟悉的深邃和算计,却也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情绪。
“公子折煞菊剑了。”她微微垂首,纤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浅浅阴翳,“若非公子两度出手相救,菊剑这副残躯,怕是早已随那惊涛骇浪,化作龙宫一具枯骨了。”声音轻若蚊呐,却字字分明,指尖在袖中悄悄攥紧了湿透的衣角。
慕容复闻言身形微滞,眸中似有暗潮涌动,转瞬却又化作一泓秋水般温润。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浅笑,修长的手指在她肩头轻轻一按,那触感如蜻蜓点水,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终是一语未发,广袖翻飞间已转身离去,只余一缕沉水香的气息萦绕在她身侧,而那人早已回到众人之间,谈笑风生宛若方才不过是一场幻梦。
菊剑凝望着慕容复渐行渐远的背影,只觉心口一阵发烫,那颗心在胸腔里擂鼓似的怦然作响。往昔种种如走马灯般在眼前流转——初见他时,正是灵鹫宫飞雪连天的时节,那人领着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魑魅魍魉踏雪而来,玄色大氅在朔风中猎猎翻飞,端的是龙章凤姿,顾盼生辉。再遇却在少室山巅,昔日翩翩公子折了玉冠、污了锦袍,可那双凤眼里跳动的野火,倒比少林寺的晨钟暮鼓更叫人惊心。后来他三入灵鹫宫,虽言行癫狂,可那举手投足间的风流气度,竟把满山的红梅都衬得黯然失色。而今作为宫主的面首立于宫阙之巅,素衣胜雪,玉树临风,便是站在李清露那等天潢贵胄身侧,也自有一派谪仙般的清贵气韵。
而她,不过是公主身边四剑婢中最不起眼的一个,即使受到宫主重用,也不过一介婢女!
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的气息。菊剑闭上眼,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这些年里,慕容复总是对她格外关照。在她练功受伤时送来金疮药,在她生辰时赠她一支精致的玉簪,甚至在她犯错可能受罚时巧妙地在公主面前替她开脱...
她猛地摇了摇头,试图驱散这些不该有的念头。海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却无法冷却她心中燃起的那团火。
“我这是怎么了...”菊剑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的心思,慕容复是宫主的面首,而她不过是宫主身边的一个侍女,一个...眼线。
这个认知像一桶冰水浇在她头上。是的,李清露派她到慕容复身边,明为服侍,实为监视。宫主生性多疑,对慕容复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始终存着戒心,要求她们事无巨细地汇报他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