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想起什么,她指尖在沉香木案几上轻轻一叩,发出“笃”的一声清响。殿内烛火随之摇曳,在她清丽的面容上投下明灭的光影:“传令菊剑,慕容公子的一举一动——”她顿了顿,白玉般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上纹路,“都要事无巨细地回报。”
竹剑敏锐地捕捉到宫主眼中转瞬即逝的柔色,连忙低头称是。檐外忽有夜风掠过,卷着几片桃花瓣飘入殿中,正落在李清露铺开的裙裾上。她垂眸凝视着那抹娇艳的粉色,竟一时忘了拂去。
殿外一阵风过,吹得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竹剑偷眼望去,只见宫主望着东南方向出神,那神情竟是多年来未曾见过的柔和。
竹剑低垂着眼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剑穗上的流苏。殿外夜风送来阵阵花香,却驱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慕容复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浮现在她眼前——剑眉星目,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世家公子的风范。可正是这副皮囊下,藏着令她心惊的城府。当年大理镇南王和自己的众多情人,包括镇南王妃,都惨死在他的剑下!
竹剑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疼痛。作为李清露的贴身侍女和心腹,她比谁都明白——宫主的意志就是天意,容不得半点质疑。可每当夜深人静时,那个念头总如毒蛇般缠绕心头:为何偏偏是菊剑?
她记得上月收到密信时,烛火是如何在信笺上投下颤抖的光影。菊剑的字迹雀跃地描述着慕容公子教她辨认星图的夜晚,字里行间都是藏不住的欢喜。竹剑当时几乎捏碎茶盏,那个伪君子分明是故意的!他太清楚如何用温柔的目光、体贴的举动,一点点撬开少女的心防。
竹剑凝视着烛火摇曳的光影,心中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她比谁都清楚菊剑对慕容复那份单纯炽热的仰慕,就像春日里最娇嫩的花蕊,经不起半点风雨摧折。
宫主的心思却如同幽潭般深不可测。竹剑曾亲眼见过宫主在听闻慕容复消息时,眼中闪过的那抹柔情;也曾目睹宫主在无人处,将慕容复送来的书信一寸寸焚为灰烬的决绝。这究竟是真情流露,还是精心设计的戏码?竹剑不敢深思。
她轻轻摩挲着腰间的佩剑,冰冷的触感让她稍稍安定。或许这就是上位者的驭人之道——用最柔软的情丝,织就最牢固的枷锁。菊剑的天真烂漫,不过是宫主摆在慕容复面前的一道考题,看他是否懂得分寸,知所进退。
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叮咚作响,竹剑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她望向镜中自己疲惫的眉眼,忽然觉得可笑。在这盘棋局里,谁不是棋子?只要梅兰竹菊四姐妹还能在月下练剑,只要宫主偶尔还会对她们露出真心的笑意,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少林大会结束后,慕容公子他们可有什么动静?”李清露的声音突然在殿内响起,那温柔中带着几分迫切的语调让竹剑猛地回过神来。她抬头看见宫主正倚在窗边,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她雪白的衣袂上,勾勒出一道朦胧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