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佐的声音并不大。
用最平静的语气,讲最嚣张的话。
大圈豹停下手里的动作,餐具里的茶水还没倒。
他看着雷天佐,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见过很多嚣张的人。
出来混的年轻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很嚣张,喜欢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他们早就看淡生死,随时随地敢跟别人换命。
真假暂且不论,目的却很明显,无非是恐吓别人。
过去在老家,大圈豹最喜欢收拾这种嚣张的年轻人。
反铐住双手,脚尖狠踹他们的屁股蛋儿,用不了几脚,他们就会比夜总会的舞女扭得更加妖娆。
因此,在大圈豹眼里,“嚣张”这个词一直有些好笑。
但这样的固有观念,在见到雷天佐之后被彻底打破。
他只见过雷天佐两面。
第一面,是靓坤死的那个晚上。
第二面,就是现在。
大圈豹很想像过去一样,以一个年长者的身份,劝嚣张的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但话到了嘴边,他却实在是说不出口......
倒不是怕雷天佐回他一句“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而是这个雷天佐,专做一些别人做不了的事,专打一些别人打不赢的架......
靓坤、吴喜光、雷耀扬,他返回港岛不足两个月,已经做掉了三个龙头。
做成这些事之前,没人相信雷天佐能办到,可他偏偏就办到了!
别人嚣张是年轻气盛,他嚣张是真有东西!
大圈豹嘴里发苦,怔怔地看了雷天佐半天,终于压制住所有情绪,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你这么做,到底为了什么?”
雷天佐点起一支万宝路,顺手扔过来一根。
“不为什么,就看那些走粉的、吸粉的不爽。”
大圈豹低头点烟,等了半天,没等到雷天佐后续的话,忍不住抬头道:
“没了?”
“没了。”
我丢?
饶是豹哥见多识广,也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是,雷天佐,你就不能说点家国情怀、民族大义?我回去往报告上一写,你在老家那边会很加分的!”
“加分?”雷天佐似笑非笑。
“咳咳...”大圈豹轻咳两声,表现出一副“说漏嘴”的样子。
以他的工作经验、江湖阅历,当然不会随便说漏嘴。
他既然说漏嘴了,那就是以这种方式,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而雷天佐的反应是......
不上你的套!
佐少吐出一口烟,轻笑道:
“加什么分?为什么要加分?接受加分就是吃了你的肉骨头,等于说,还是戴上了狗链子!”
“你......”大圈豹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定定地看了雷天佐几眼,他咬着牙,做出了某种决定。
再次开口,他的声音剔除了所有的表演成分。
“雷天佐,你是我从警以来,见过最难缠的角色。”
“两年前,我受粤东省公安厅指派,秘密入港潜伏。我的任务是在97回归之前,摸清楚港岛社团的内部情况,包括组织架构、盈利模式、社会危害性,以及背后的金主。”
“我们早就意识到,社团,这个香港社会中极为特殊的存在。”
“想要和平移交,稳住香港社会的安定繁荣,社团这股力量,我们必须掌握。”
“雷天佐,在你返回港岛之前,我的主要工作集中在号码帮、新记,以及洪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