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半隐半明地说着话,不经意间,眼前便跳出了那个男人的形象。她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但马上意识到这个气氛不对。于是,趁着这一个没表态,那一个不吭声,及时收敛起泄露出的轻浮。
有时候,乘势而为,对实现所思所想至关重要。那个男人挺滑稽的:顶着一头短发,一派纯真;相貌清朗,神色若有所思。他那个大大的眼睛里总漂浮着那么一丝坚硬而柔弱的烟云,而且眉宇间还透着一些不知轻重与不安分。不修边幅的他,总是敞开衣领要表明什么?也许是胸膛中燃烧的理想,或是那颗嗜血的心?金蝉就不得而知了。
对了!差点还给忘了。尤其那微微开启的肥厚双唇,好像要说话。似乎笨嘴拙舌的经历,让他显得不是那么很自信。看得出,即便他说出来,也是结结巴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想到这里,金蝉滋生出了一个说不好,也不能说是坏的念头。她很严肃认真地看着冬梅说道:
“我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棋迷的你?那是因为他有一个虚无的妄念,常常让好多女人的芳心碎落了一地。他想成为棋王。中学的时候,他就对基因的延续很热衷。而且他会让你相信,你就是那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因此我建议,你最好还是伺机而遁。”
不会吧!从来就没有听他有过这样的要求。冬梅有些莫不着头脑,胀红了脸。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片刻之后,冬梅似在自语道:“问题严重了,我并没有准备好。”接着她用疑惑目光看着金蝉,压低了声音,“他说,部队李司务是殉爱情的,他只是要去扞卫那个未见过的信仰,可我无法阻止他。”
狗不咬刺猬,那是教训过来的。他们心智都不全,哪里就确定了信仰?一个狂妄自大,而又始终长不大的男人,也就这个冬梅能迁就于他,哄着他高兴,若换成自己恐怕早就是一江春水了。
“没有学会生存,却学会了热爱大好河山。嘿嘿!他那个所谓的使命,远比想象的可怕,跟毒品一样,会让人沉湎,让人疯狂。”
“他一直就怕变成平凡的大多数而已!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勇敢,可再软弱的人拿起了枪,都会有征服一切的错觉……”
张晓宁介入话题里来,说明她的文学构思已经完成,但愿她能写出一篇惊世骇俗作品来,让我们同时代的同学也能风光于历史的长河中。金蝉知道,她跟那个男人一样,太需要证明自己的。
“统一信仰,权当听个笑话图个乐吧!不过,我们去探索发现,都需要个冒险的理由,若是我能真实地看见我自己的本相,该有多好。”
“先去知道本相,这个主意不错,属于自主阅读。你应该告诉他,让他清醒并明白,他自己什么都不是,一无是处。”
哈哈!这个冬梅有时候真够天真的,告诉他?他是谁呀!张晓宁又是他的谁,而你又是张晓宁的谁呢?金蝉望着那个一头雾水的张晓宁,心想:如此这般地交流,实实在在的缺乏逻辑性。
“冬梅,这次他回来得真不是时候,有些浮皮潦草。”
他可能真的需要帮助,我或许真能帮到他?给他生个娃儿。金蝉感到自己被眼前女人绕了进去。再往将来想了想,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似乎是想好了一个非同寻常的方式:若感觉到了不方便的时候,就去制造一个概念。然后,找个不起眼的地方,蛰伏起来。
像那些秋天的花草一般,等待下一个春天。可能这个过程很长,但有希望。真到那个时节,说不定随着岁月流转,自己还会变得很值钱。
不落言筌风景,无所适从足音
同在同体同意,以你的心为心
金蝉注意到湿地公园里有了变化:原来立着不少的宣传计划生育的牌子,早已经更换了内容。之前写着:“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如今是:“有儿有女就是好,满堂才叫福。”
“真正有意义的事物都是难以解释的。这是需要多物种,多人类来解决的问题,或许他只是做了其他男人做过的事。节制,智慧,还有分享。重要的不是消失了什么?而是我们现在拥有的。”
冬梅,很护短的。她说自己的男人可以,别人说不行。女人的法则。天上下雨地下流。老天也真是,竟然也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肤浅的想法和崇高的理想,糟蹋了每一个人的梦想。”
“那时,我们根本就意识不到,在这个世界应该有更好的生存和离开方式。他只能在我的目光下凋零,但我知道,他不会改的。”
他只能在我的目光下凋零?张晓宁机械地重复着冬梅的话,觉得这句话应该记录下来:
“是呀!日子就如同河边初绿的杨柳,刚刚舒展它娇弱的枝叶,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找上门来。当时他太年轻,还不懂得时间的珍贵。一切对它而言,似乎是个飘渺的梦境。现在应该有所不同。”
有些恍惚,甚至都不能确定眼前的真实。只好凭着残存的记忆,退回到之前的状态。尽管还是有些混沌,思维不太灵光,但总不至于迷失在自己的颜色中,而不能自拔。
好歹看到了条理和秩序,当然还有那些似曾相识的生命。这些都是我们重整旗鼓的力量。
这个时候,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对!就跑到这来了。”“我也看见了,刚才就在这。”
……
最后一个大嗓门听起来很耳熟的那种,没等金蝉想出是谁,说着话的这伙人就抵近了她们。
其中一个短发大眼的红脸汉子指着金蝉大声喊道:
“看什么看,就是你。”
有个敞着衣领的黑脸汉子严厉呵斥:
“刚才跟你在一起的小男孩呢?”
还有一个说话结巴的男人在帮腔:
“别装蒜了,我看见你抱过那个小男孩。”
……
面对突如其来的指责、责问,金蝉有些不知所措。她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而冬梅看着眼前这个局面,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一个劲地憨笑,只有脸色苍白的张晓宁在一个劲地做着解释工作。
这真是秀才见了兵,有理说不清。这些人情绪激动,根本就不听她们的辩解。几个男人撸胳膊,挽袖子,像是要上前来撕扯她们。好久没有人用这个方式来寻求帮助了。女人们很不适应。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个留着短发的中年妇女赶了过来,说是孩子找到了。我的上帝,来得真是时候,她们这才解了围。几个女人彼此看了看,松了一口气。
这伙人骂骂咧咧地总算走了。就这么走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