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她是做那种生意的。”张德柱毫不避讳地说,“我老家里的人都知道,我娘做的生意不光彩……我也不知道我的爹是谁,哈哈!可能在我之外,我爹他还有别的孩子,别的家庭吧……”
季延知一边听一边默默地把酒瓶子的盖子拧紧了。张德柱要是再醉一点,可就不止说心窝子话这么简单了。
“我娘她……她没有个娘的样子,因为我在旁边,她不方便做生意,于是我小时候,她就把我赶出家门,给我一分钱两分钱,让我在外边玩……有时候一整天都关着门,我饿得要命在外面捶门,她也不开……只能听见屋里面有男人的声音,每次都是不一样的男人。”
张德柱通红的眼睛里不知道是眼泪,还是玻璃杯的反光:“我那时候已经懂事了,我也知道我娘做的事情……不光彩。村子里的大人小孩都笑话我,说我是女表子养的……”
“你记恨你娘?”季延知问。
“恨?”张德柱睁大了眼睛,但是很确定地摇了摇头,“说不上恨,说不上。我上学的钱,都是她赚来的。离家那天,她还偷着往我包里塞了钱……她,她后来给我找了个后爹。”
张德柱伸出手把放在桌子上的酒瓶子抢过来,用力拧了两下,脸都憋得通红,但还是没有拧开。
“别喝了。”季延知出声劝阻道。
“不喝了,不喝了……我那个后爹,喝完酒就……打我,打我娘……”张德柱盯着那只酒瓶子,喃喃地说,“直到那天,我……我打了他……”
季延知想起来了彩花之前的遭遇。或许张德柱在最开始向着彩花伸出援手的时候,就是因为在彩花身上依稀地看到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吧。
而现在季延知也逐渐地理解了张德柱之前的一些行为。因为之前遭遇过那些事情。张德柱或许也很抗拒对什么东西负责。他从来没有得到过正常而健全的家庭,更不要说让他自己去组建一个家庭了。
“你为啥不回去看看你娘呢?”季延知给张德柱倒了一杯清水,问,“你们又不是把关系闹到了没办法挽回的地步……等得了空闲的时候,就回家去一趟吧。”
“是啊……我真是,太没良心了。”
张德柱的额头重重地碰到了桌面上,发出很大的一声响,把季延知吓了一跳。
“我真是太没良心了,这么多年我都不愿意回去看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我之前还觉得轻轻松松就能把姑娘追到手很了不起,我真是……彩花还说我是个好人……我帮彩花把钱还给了李大壮,然后让她写了欠条给我……我对不住她,明明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我,我想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她还会来找我……我……”
张德柱一口气说完,他的声音醉醺醺的,还带着一点哭腔。
季延知叹了口气。抓住张德柱的肩膀,把他的脑袋扳正,使劲晃了晃。这家伙,要是再不让他冷静一点,估计待会他就要把自己小时候光屁股下河之类的事都统统拿出来“忏悔”了。
“你坐好,冷静一点听我说行不行?”季延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