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听完安娅的自述，洛蒂娅的浮现的神情让安娅有些看不透。
而芙卡洛斯则是不露声色挪步到安娅身边，同一旁的娜维娅。
“仅以三人意志衍生的组织和秩序，本就是畸形的……这种结局，木已成舟。”
芙卡洛斯缓缓开口，劝说着。
她知道洛蒂娅的性格，对待一切事物都是如同看水，只有纯水与浊水之分。
但这性格只适合最初的，仅在厄歌莉娅建立的枫丹时期。
如今这个时期，是一个纯粹的善良和纯粹的邪恶都难有容身之处的时期。
“……”
那头水蓝色的头发遮住了洛蒂娅的眼眸，场面一度有些沉闷。
“洛蒂娅姐姐……”
尽管那天被窃取的寿命被尽数回归体内，安娅那身体被强行剥夺生机的副作用还未消散……苍白的头发，憔悴的容颜，多了许多血丝的蓝色眼睛，好似她的年龄从内在衰了几十岁。
见状，安娅深吸一口气，缓步越过娜维娅和芙卡洛斯的身体，走至洛蒂娅的前面。
她犹豫再三，又不住迟疑，抿嘴沉默。
最终……
她还是将怀里的那两张相源储蓄卡……一张是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另一张则是自己老师的私心以及自己的私心……取了出来。
“常言道，罪不及家人，前提便是惠不及家人……”
说着的同时，安娅走到洛蒂娅座位对应的桌子前，手里紧握着的正是那两张被当今无数凡人梦寐以求的超凡之物。
“多年求学，到今天回到枫丹……”
“这是我的一切。”
将那两张质地和镜子类似的卡片按置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洛蒂娅也观察到那卡片的边缘，多了几分血色。微微瞥了一眼，发现对面试图掩盖自己被卡片割伤的手微微蜷缩轻颤。
安娅……
娜维娅则是极为揪心地看着如今这副局面，安娅的老师作为第三秩序的核心领导人触及的七国的底线……可现在却要让她去偿还。
被夹在中间的她，连劫后余生的庆幸甚至重逢的喜悦都来不及感受，便要被这两个秩序间的对峙给弄得如此不堪。
双方都在无法妥协中追求妥协，但最大的受害者依然是……
唉……
安沃奇，你的妹妹还真是像你啊……
“你的一切？”
洛蒂娅眼眸微抬，看着桌子上那两张平平无奇被血迹染脏的卡。
正是这种比摩拉，神之眼更加可怕，也更加直接的馈赠……让如今的秩序是多么的魔幻。
而洛蒂娅也是知道此时的安娅是怀着多么大的决心才立下此抉择的。
它放弃她老师赠予她的几千寿命，比肩仙人的实力的馈赠，更是放弃自己多年凭借自己呕心沥血的努力得来的几十载寿命以及寻常神之眼实力的结果……
“三相的社会保障以及服务体系……我用不着摩拉……除了我的那私人物品，以及学术研究……这东西，确实是我的一切。”
没有避开她的目光，安娅继续开口：
“作为凡人所能稀罕的一切。”
凡人……
在场的三人听到凡人这个词，不由得一愣。
作为被那第三秩序反复提及的核心群体，凡人这一概念，那组织的《超凡学》中有极为准确的定义：
「凡人」：在提瓦特及其附属界域中，受原初权能衍生的天空岛神序，地脉轮回，世界树命理三大法则制约，在任何时空尺度下均不具备先天或后天高位格、无法直接感应或操控三界力、对超阈值三界力侵蚀缺乏本质抗性、不存在可激活的超凡血脉谱系、生命形态被严格限制于“人类模板”的智慧生命体。
而安娅……便是在场四人中唯一能够被称之为凡人的人。
其他三人……两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初代枫丹领导人自是不用说，至于娜维娅，从她得到神之眼的那一刻起，在位格上就已经告别了凡人这一层面。
凡人，正因为那个组织将它的核心利益与这个在提瓦特在数量上以绝对压倒性优势的潜在群体真正具现化，才会有如今的局面。
凭借这种不以国家，不以血脉，不以物质资源，只以占绝大部分且沉默的群体……这第三秩序才得以在看似被提瓦特所有势力同仇敌忾的情况下越发壮大，乃至如今，如日中天。
那组织对提瓦特以这种形式的架空与渗透，基于对占据七国文明核心根基的凡人群体的意识入侵，才是最可怕的。
这种近乎无解的渗透方式，以及潜移默化的归属认同……让洛蒂娅眼皮一跳。
得益于三年前那声势浩大的弑神之举，本不凡的旅行者被推举成为“凡人表率”。
如今提瓦特的社会风气都潜移默化地认为弑神不再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而是一种殊荣，这在当今文学方面极为明显。
这是凡人的狂欢，亦是那个组织背后的推波助澜。
但洛蒂娅的猜疑仅仅只是一瞬。
下一刻——
“咚咚——”
门被轻轻推开，从世界社归来的那维莱特走了进来。
他一反常态，没有任何口头上的招呼。
在踏入这房间的一瞬间，外面，也下雨了。
不大，但连绵。
“……”
一时间，场面陷入了沉默。
芙卡洛斯她们留意到窗外的雨，神情有些变化，纷纷看向那维莱特。
而那维莱特，那双曾经犀利的深蓝色眼睛此刻望向了安娅。
可是，如今的目光，既没有审判官的威严，也没有那不失礼貌的温和，有的只是茫然与失神。
见此，芙卡洛斯有些担忧。
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好久不见，安娅。”
但也只是片刻，那维莱特一转神情，温和地向安娅打招呼。
而后者，则是转身，看到那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好……好久不见，那维莱特g…先生。”
安娅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回应。
“前不久，我从你的老师那里了解了事情的全部。”
说着的同时，那维莱特默默看了一眼安娅身后坐着的带着一丝责问的洛蒂娅，以及桌上那带着血迹的两张卡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