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澜颇有些意外,这样大雪的夜里,他来做什么。但他坐着不动,自下而上看着他,“怎么来了这儿,除夕夜不跟家人团聚么?”顿了须臾,又道,“为你那表皇兄而来?”
白抚疏身上还披裹着从外面进来的风雪味,他沉默地打量着苏毅澜,没有回答。
对于身份一事,苏毅澜几次不合常理的行为早令白抚疏产生了怀疑,只是每次这种怀疑一浮上心头,他就下意识地把它摁了下去。
见他身上好好的,看模样刑部也没对他审问动刑,白抚疏心头舒了一口气,将眸中的情绪遮掩去。沉静片刻,简短道:“我不为谁而来。”
顿了一下,走到苏毅澜身前,背对牢房门口,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薄而扁的小布包,俯身递过去, 悄声说:“这东西,我想它该物归原主了。”
苏毅澜一捏在手中,便知道了是什么,心里一时喜悦也有,疑惑亦有。他迅速将账簿塞进怀里,从地上站起身。
方才白抚疏为了不让牢栏外面的眼睛窥探到他们在做什么,与苏毅澜挨得很近,两人一坐一立时,没觉出什么来,这时苏毅澜忽然间起身,面对面竟贴得极近。白抚疏不自然地别开目光,后退了半步。
苏毅澜在暗淡的光线里,望着近在咫尺的白抚疏,眼角染上一丝笑意,“我以为你已经把它烧了,怎么想到给我?”
白抚疏垂下长而细密的眼睫,隔了一下,用他们俩方能听见的声音说:“这东西……对他虽然有影响,但你现在的处境更需要它,你可以用它跟陛下做一些解释。我走了,你想好怎么说,就尽快面见陛下吧。”
“这里有三皇子的耳目。”苏毅澜悄声道,“你姨母很快就会知道你来过这里,到时怎么跟她解释?”
白抚疏把斗篷的顶兜罩上,“我自有办法。”
“谢了,外面风雪大,路上小心。”
“谢什么,它本来就是你的。”白抚疏转身的时候,轻轻说道。
当晚在安庆宫排开的年宴上,皇帝似乎心情不佳。妃子,儿女及宗亲们成群围着他,节日的烟花,炮竹声不绝于耳,这样欢庆热闹的时刻,他竟然没有什么笑容,连一年一度的饮乐守岁也没了兴致,年宴一结束就摆驾回了寝宫。
过不多久,锦欢也跟着进了福阳殿。
“欢儿?”皇帝移开手边一份尚未阅完的奏折,“怎么不跟你皇兄母妃们一起守岁?”
锦欢行过礼后,直接说明来意:“父皇,孩儿在宴席上听闻了五哥的事,孩儿想,此事是否可以召五哥的乳母陈嬷嬷来问一问,嬷嬷将五哥养到五岁,对他定然熟悉,或许能知道些详细情况。”
“陈嬷嬷?”皇帝讶异地看着锦欢,原本以为女儿来找他,定是想求他推掉夏沧王的婚事,一时还没明白过来,口中重复道,“五郎的乳母?”
“嗯。”锦欢点了点头,“也是孩儿的嬷嬷。”
皇帝微微皱起眉,在久远的记忆里思索了片刻,才“哦”了一声:“朕想起来了,当初你母妃让她留下侍候你,这么说,那嬷嬷现下就在广阳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