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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宇荀在驿站里闲着也是闲着,便把苏毅澜当初想教芋青读书的任务接了过来。芋青领悟力强,记性好,一段时间后已经能识很多字。
但小乞丐流浪惯了,坐不住。
刚到驿站那段日子,总想着往外跑,冯宇荀怕他惹出麻烦来,不怎么让出门。又耐心地跟他讲知识改变命运的道理,慢慢地收了他的性子。
如今芋青竟也能每天乖乖地在屋里学习几个时辰,倒让冯宇荀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今天除夕,芋青上午把交代的课业完成,想着年节街上热闹,便求着冯宇荀让他出门逛逛,冯宇荀同意了。
离黍街头已经很有过年的气氛,一些小贩挑着担子叫卖,吆喝声此起彼伏。芋青穿着一件新袄,在街头东瞧西看,口渴了就揪了路边檐下的冰溜子来啃,很是惬意。
兴许是冰溜子吃太多了,逛着逛着这小子忽然想出恭。这地方离客栈远,回去不便,他找了一名小贩打听附近有没有茅厕,经人指路,便往一条巷子里走去。
还没走近,就看见茅厕外边守着几名壮汉。
那几人见芋青过来,倒也没拦他,只冲着茅厕里面瞧,其中一个还往里面催促了一声。
芋青捂着肚子等了半天,里边的人才慢吞吞地出来了,这人无论年龄和穿着都跟外面的几个壮汉不大一样,芋青无意中朝他面上瞟了一眼,顿时一愣,冲人叫了一声:“王大夫?”
男人疑惑地看他,似乎没认出来。
芋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颈子,说:“王大夫,是我啊,嘿嘿嘿,我穿了新衣,你认不出了么?”
双鬓花白的男人这时才认出了他,“你这小鬼头,咋跑这儿来了呢?”
芋青在盘阳乞讨多年,小镇上只有一家医馆,那儿的乞丐都知道王大夫,也常蹲在医馆外面朝看诊的病人乞讨。
芋青没回答他,一面想往茅厕走,一面又好奇:“王大夫,你怎么在这儿呢,是来都城给人治病么?这么远的路,你……”
旁边的一个壮汉不及他说完就不耐烦地催促那大夫:“碰见熟人了?走吧,等事情办好了再来叙旧。”
王大夫似乎有些畏惧这几个人,略显慌乱地对着往茅厕走的芋青点头道:“是,嗯嗯,我,我走了。”
王大夫好好的来都城做什么,也不像来给人治病的,怪了。
芋青蹲茅厕里还在想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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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那头出来一女的,瞧着有些像,要不下楼看看?”魏荻和苏毅澜站在一家叫凝香坊的乐坊二楼栏杆边缘,他指着底下经过的一个红衣女人道。
其实魏荻那天也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更不明白殿下对一个只看过一眼的女人的执着,一上午,这已经是他们来的第三家了。
苏毅澜这几次找红衣女人都是独自行动,结果每次进去都没法仔细寻人,这次把魏荻带上了。
“先等等,”苏毅澜道,“看她要不要上楼,打个正面就知道了。”
清冷的琵琶声,古朴琴声以及丝竹管弦之声,隐隐从一间间紧闭的屋子里传出来,缭绕在耳畔。苏毅澜眉心微蹙,指尖轻扣着栏杆,压制着心头泛起的一阵阵压抑感,俯瞰楼下。
女人一袭红色的长裙,摇曳着阿娜的身姿从楼下大堂穿过,直接往后院去了,那身影确实和红衣女像极。苏毅澜吩咐魏荻在这里等他,自己下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