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毅澜哎哟一声,连忙直起身轻拍他的背,“怎么晕成这样?”
宇青一旦说话的欲望上来,晕车也阻止不了,这会儿靠回车壁上,有气无力地看着窗外,还继续道:“……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那时蹲街边乞讨,看马车来来往往,就想,这坐上去该有多惬意啊,不用两腿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天被我得着了机会,必定要坐它个百八十回,在城里绕几大圈,坐够了,坐舒坦了才罢休,想不到……呕……是这般滋味……呕……”
苏毅澜递过一个水囊给他,“好了好了,喝点水吧,或许会好些。”
芋青腹中翻江倒海,苦不堪言,虚弱地摆摆手。停了一下,又问:“到哪儿了?”
苏毅澜撩起马车厚重的窗帘布。前方的镇子隐在雨雾中,冷风夹着雨丝趁机呼呼而入,带起阵阵寒意。
他紧了紧衣襟,对芋青道:“快了,你再坚持一会,前方就是五潭镇,此地离都城已经不远。”
芋青闻言精神了些,扒着车窗往外望,只见道旁枯草被风吹得往一个方向倒伏,稍远一点,一条不宽的河流在静静往前奔流,任凭他如何仔细看,愣是没看到一丝烟火气。
茫茫荒野哪有什么房屋人家,分明殿下是哄人的。他不免失望,恹恹道:“在哪?啥也没有。”
“放心,拐个弯就能见着。”
这几天苏毅澜急着往回赶,除了住宿,路上歇息的时间很少,他看着晕得天昏地暗的芋青,宽慰道:“等咱们到了镇上,找家饭馆先歇个脚,这次让你多歇一会儿,午饭后停久一些再赶路。”
尽管自认为盗账簿一事做得还算周密,然而说不出是什么缘故,苏毅澜心底依然时刻提着一丝警惕。进了镇子后特意挑了一处偏僻些,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饭馆。
饭店里边不大,生意却颇旺,六张方桌坐满了客人,浓郁的酒肉香味混杂着热气扑面而来,在这湿冷的天气里,特别勾人食欲。
入内等了片刻,苏毅澜一行人才等到靠门的一桌客人用完饭菜空出一张桌子。
“客官要吃些什么?”跑堂的撤下碗盘,用抹布擦着桌子,一边对落座的客人热情地打招呼。
苏毅澜看向墙上挂着的一块木板,上面用黑色的字写着各种菜式和价格。他眼睛看着菜式,问林如汉:“林大人,你想吃些什么?”
林如汉是个四体不勤的读书人,多日的长途奔波,已是满身疲惫,听见苏毅澜客气地征询自己的意见,忙道:“殿下,您看着办吧,想吃啥就叫伙计上,我都行。”
苏毅澜点了几样素菜,一碟花生米,又要了一些米饭,一碗鱼汤和一大盘煨牛腱子肉,就催着伙计快些上菜。
一旁的林如汉看了看他,没说话,心下觉得殿下这次归去得急切,那日天刚蒙蒙亮就从庐安启程,一路急着往回赶,身上还多了一个时刻不离身的蓝色小包袱,大约是在庐安得了什么喜爱之物吧。
五潭镇,因附近有两座大山,山脚下大大小小有五个深潭而得名。
这镇子很大,除了贯穿南北的一条主街大道,还有好几条可容马车通行的道路,此外还有一些小巷交错相通,是北去离黍的必经之地。
上一次他们经过这里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也不知师父这段日子在都城过的怎么样。想到师父,苏毅澜忽然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客人太多,跑堂的伙计过了好一阵才端来饭菜。趁着上菜的空隙,又盯着苏毅澜看了好几眼,直到苏毅澜诧异地回看,他才慌手慌脚地搁下饭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