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铺子里买来纸笔,想到他人的笔迹更有说服力,是以自己并未动笔,吩咐了李秀才,将大家的遭遇写成诉状,签字画押。
雨依然在下,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苏毅澜神情严肃,低头盘算起回庐安一事,有人撑伞来到身边,也浑然不觉。
街上人来人往,苏毅澜无意中转眸,瞥见身旁多了一双厚底锦绣乌靴,和一件深紫色长袍的下摆。仰头望去,男人面如白玉,一双凤目眼梢微挑,正温和地看着他。
苏毅澜脸上严肃的线条顿时和缓了下来。他在地上蹲得太久,起身时双手撑着膝头,“子堰,何时来的?”
停了一瞬,又有些汗颜道:“我竟不知。”
“才到。”白抚疏望着他,语调清淡地又解释了一句,“四下寻了一番,见你在此与人谈事,故而未惊动你。”
苏毅澜抬手揉了下额前的碎发,笑着朝他身后看了看,意外道:“咦,魏荻和芋青呢?他俩没跟你一起啊?”
说完才想起了什么似的,不等白抚疏回答,又很快地点头道:“我知道了,在城外的面摊等咱们是吧,抱歉啊,让你们久等了,走吧。”
“不。”白抚疏看了看昏暗一片,下着雨的街头,“他俩当时追着你进了人群,看来大家都走散了。”
“这样啊?我正打算回面摊点同你们会合呢,走罢,快去找找。”
苏毅澜将诉状折叠成方块塞入怀中,又与难民们告别,而后撑开了白抚疏带来的伞。
两人并肩撑伞而行,雨珠成串顺着伞沿往下落。
白抚疏一脚踩进了一摊积水里,激起的水花顿时飞溅上长袍下摆。他低头提袍子,听见苏毅澜说:“子堰,不如先找家饭馆吧,你还饿着肚子呢,他俩不急,反正丢不了。”
”无妨。”白抚疏道,”我也没那么饿,多少还是吃了些青瓜填肚子的。”
苏毅澜闻言弯起了嘴角,又侧眸瞟了他一眼,而后抬高伞沿,目光在周围逡巡着找魏荻和芋青,一面又道:“对了,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白抚疏停下脚步,扬起长睫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苏毅澜却有些神秘地一笑:“不急,这地方不便,还是先找到他俩再说吧。”
白抚疏用探究的目光看了看并肩而行的人,略微点头,而后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暴雨后积起的一汪汪水坑。
秋雨淅沥地下着,旁边的男人又悄悄将伞往白抚疏那边偏过去了些许。
暮色四合,沿街的商铺酒楼逐渐亮起了灯笼。
雨中的檀丹城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街上走动的人很少,下午冲进来了那么多流民,都没入了那些纵横的街巷里,沿路只见到零星的几个蹲在檐下。
四下转了一圈,竟不见魏荻和芋青的身影。路边饭馆飘出阵阵酒菜香味,让人觉得饥肠辘辘,两人决定还是先解决了肚子问题再去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