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船依照吩咐缓缓靠近了一处深水江岸,船工们抓住锁链将铁锚抛入水下,放下了吊桥。
陆续有人穿过吊桥上岸。五皇子突然不见了,这种事发生在夜间的游船上,多少带着几分诡异离奇。
几个胆小的女眷用锦帕掩住口,一些胆子大些的则到船舷外观望,或干脆跟着大家下船。
白抚疏提着灯笼不断查看着江面,奈何他是个旱鸭子,全然不通水性。况且游船顺水下行,也不知刚才的落水点在什么地方,他只能焦急地朝江面上望。
二皇子杨穆华及两位驸马得知消息也匆匆赶下楼。
很快,从三层下来的侍卫向皇帝禀报,右侧船舷断了一截,断口齐整,看样子是事先被人锯开,又做了手脚遮掩过的。
皇帝闻言脸色越发阴沉,但儿子的命要紧,他也顾不上细究这件事,只命船工们立刻下水寻人。
找不找得到是一回事,但一定得找。
”江边风大,陛下留心着凉。”周贤贵跟在皇帝身后,为他披上了披风。
天黑后刮起冷风,在江面上逡巡不去,船上的灯笼在风中不住摇晃,登船时还一片平静的江水已经开始狂躁不已。
江面上不时有船工露出脑袋,吸一口气又潜入波涛汹涌的江水中。
按理人落水后也随着江水往下漂,应该离游船不远,但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却始终没有进展。
白抚疏神情严肃地盯着暮色下黑黢黢的水面,握着灯笼杆子的手无意识地越握越紧,到最后指尖竟有些发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与他无甚关系的皇子的安危如此忧心,眼前数次浮现出对方在甲板上露出的那一抹灿烂的笑。自那年雨墨失踪后,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焦心的感觉了。
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在这时突然响起,白抚疏已经绷着的神经又被拉扯了一下,连忙循声偏头望去。
只见一个为下水船工们打着灯笼的小宫女,不知怎么踩到了一块湿滑的石头,脚底一滑,身子正往江面扑去。
一旁的谭宇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手腕,将她拽了回来。
惊魂未定的宫人刚站稳身,目光无意中落到远处江岸,看见了月下影影绰绰的一团黑影在缓慢移动,不知怎么想起了水猴一类的鬼怪传说,吓得往后一缩,抬起一根手指,颤抖着声音对谭都尉道:“那边有……有什么东西。”
一些女眷宫娥被这一惊一乍的宫人弄得汗毛直竖,闻言纷纷下意识地彼此靠拢。
谭宇霖顺着她指的方向凝神看了看,迅速叫过两名侍卫,随他穿过杂草丛往黑影方向去。
江岸上的一众人等皆紧张地引颈而望,不久后,只听谭都尉含着一丝喜悦的声音对着这边遥遥地喊:“是殿下,五殿下在这!”
人们顿时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又开始在心里犯嘀咕,为什么五殿下会出现在那儿?
几个宗亲开始小声地交头接耳。
临安挤在人堆里,听说主子找到了,扭头就往船舱里奔,跑了没两步忽然听见一声“站住!”,吓得身子一抖,连忙收住脚步。
“跑什么?”皇帝沉着脸,说话声不大,却自带一股威严。
周贤贵也跟着训道:“你这差怎么当的,殿下落水不知,找到了不去接,反而往回跑?”
临安连忙躬下身,小声回道:“回禀陛下,奴才想,殿下落水身上湿,夜里寒凉,奴才得进舱里拿件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