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多承这位苏兄帮忙。”白抚疏对福顺介绍起了苏毅澜,“这位是苏兄,今日若非遇上他,丢的东西怕是很难寻回了。”
福顺与苏毅澜互相见了礼,白抚疏看看时日尚早,到下一个投宿地点还来得及,便邀请苏毅澜一起进店喝一杯。
原先上的菜早凉了,白抚疏吩咐老板重新做了几个菜,又问店家有没有好酒拿一坛来。
饭馆老板从一个角落里抱起一小坛酒,眉开眼笑地走过来摆到桌上,一面掰开酒坛的泥封,一面道:“客官有口福了,我家老婆子做别的不行,酿酒却是一绝,这花雕你们尝一尝。”
“花雕?”苏毅澜嗅到浓郁的酒香味,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道,“我第一次饮酒,喝的便是花雕,直醉到第二日方醒来呢。”
白抚疏闻言,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冒上来,也微微笑了笑,起身亲自为苏毅澜倒酒,说:“奇了,我竟与你一样。”
福顺头一次看见自家公子与一位初次见面的人这么谈笑饮酒,暗道,公子不擅饮酒,可别醉了,我得提醒一下,顿了顿,对着苏毅澜委婉道:“我家公子平日不怎么饮酒,今日算是破例了。”
“哦?看来我与你家公子有缘啊。”
苏毅澜并未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方才在日头下出了一身汗,正口渴,端起了不大的白瓷酒杯,朝白抚疏举了举,爽朗地说了一句“来,来!喝酒。”说完自己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店里没旁的客人,酒菜也上好了,老板索性又坐到门口,与隔壁肉铺的老板聊起家常。
白抚疏虽不善饮酒,也很痛快地与苏毅澜干了一杯,心下觉得这位苏兄在喝酒上很豪爽,那小酒杯只有一口的容量,怕是喝不过瘾,便对福顺道:“福顺,叫店家换酒碗来。”
苏毅澜倒了一杯酒,拿在鼻端正要喝,闻言一顿。
福顺?少年脸上神情凝住,目光从杯沿上看过去,在福顺身上停了一瞬又投向了白抚疏。
原来是他!难怪我初见他,便觉亲近。
今日的白公子早已不是他记忆中的模样。那时身形正是少年人抽条拔节时,清瘦单薄,如今则变得修长结实,整个人如一棵俊秀挺拔的青竹。
单从今日的接触看下来,连性格似乎也不似当初那般孤僻了。而福顺虽已长成了膀大腰圆的汉子,细看轮廓,却还是有几分当年的样子。
在刚获知对方是旧日主人时,苏毅澜心里是有刹那的激动和喜悦的。
然而,记忆却紧跟着翻腾上涌!
那晚在白府发生的一幕幕在脑中漂移而过。
他的心中开始翻江倒海,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脸上神情明明灭灭,有许多话涌上口边,却一个字也未言。
白抚疏并未留意到他神色上的细微变化,忽然想起还未做自我介绍,实在颇为失礼,连忙道:“苏兄,今日有幸结识,方才一路光顾着说话,倒忘了介绍我自己了。 ”说着放下酒杯,朝他一拱手,“我姓白,名抚疏。”
用下巴指了指福顺,又道,“他叫福顺,是我的随从。”
他倒并未用家仆来介绍福顺,一别十载,如果没有那晚发生的事,今日的重逢该是一件多么令人喜悦的事。
望着自己的昔日旧主,想到他当日的无情,自己的冤屈,少年胸腔里慢慢升腾起来一种情绪,现下的饮酒谈笑是怎样也无法继续下去了。
静默了片刻,苏毅澜突然放下酒碗,将斗笠往头上一压,起身朝主仆二人抱了抱拳,很忽然地道:“抱歉,苏某突然想起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二位了,告辞。”
言罢不等白抚疏反应过来,迈开长腿就往店门口走去。
“苏……”
白抚疏想不通这位苏兄刚刚还与自己相谈甚欢,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
愣神间,那修长的身影已到了门外转角处,只见袍角翻飞,一晃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