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四点最寂静的时刻,只有脚步落地的声音,叶蓁蓁的手被刘景紧紧包在他的手心里。
宝宝一向很听他父亲的话,出门之前被刘景安抚过后,他就很乖地没有再闹腾叶蓁蓁。
走在熟悉的路上,想到当初徐奶奶去老支书家里帮她告状也是走的这段路,触景生情,叶蓁蓁刚止住的泪水又瞬间决了堤。
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舍得将仔细藏起来的大白兔奶糖拿给她吃的徐奶奶;那个为她打抱不平的徐奶奶;那个为她戴上银簪祝福他们一定要幸福的徐奶奶;那个总是怕麻烦到别人,又总是慈爱地望着他们的徐奶奶……
不是亲人,可是他们早已经处成了亲人。
亲人的离世,是筋骨的生生剥离。
从此这个人再也见不着,呼唤也不会再有人回应,只能存在于记忆里独自怀缅。
逝者已矣,可却潮湿了活着的人一生。
叶蓁蓁想要放肆大哭一场,可是又要顾及着她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允许。
憋着的一股气在体内横冲直撞,这种感觉近乎要摧毁了她的灵智。
于是她极力去调控,重复地提醒自己,徐奶奶走时很安详,她的书信也告诉她是解脱。
尽管如此,她还是陷入了一个循环阵中,一会释怀,一会又自责和惋惜。
画地为牢,难以出来。
她尝试着换维度思考,努力去感悟终将都要逝去的短短人生,它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为何?
前世的求不得,今生的放不下,实在是意难平……
兰姑姑果然没有骗她,遗憾真的是生命的常态。
这一世,徐奶奶是第一个离开她的亲人,以后还会有其他……
酸甜苦辣皆要亲历体验个遍,然后从中自渡人的八苦,这短短一生修行的意义原来在此。
望着一直眼含忧色的刘景,叶蓁蓁擦干眼泪,从他手心中挣脱开来,然后和他十指相扣。
“阿景,我只是一时很难接受这个事情,知道自己的情况,不会任性的。”
他永远记得小时候徐奶奶偷偷塞给他的那个馍馍的温度,徐奶奶骤然的离世,刘景心里也十分难受,但他似乎十分理解徐奶奶所说的解脱。
比起独活要忍受无边无际的孤寂,如今徐奶奶能如愿了生同衾死同穴的结局,他反而发自心底的释然了。
刘景停下脚步,伸手摩挲着叶蓁蓁的脸:“我知道你很难受,如果实在受不了,就靠在我身上放声大哭出来吧。”
“但要答应我,只能再哭这一回了,因为我们要让徐奶奶放心地走。”
刘景将叶蓁蓁拉进怀里,让她伏在他的肩头尽情宣泄,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声地陪伴着。
畅哭过一场,叶蓁蓁歇了声音还打着哭嗝。
月朗星河,夏风徐徐吹来,卷起地上的灰尘杂物围绕着他们打转。
“徐奶奶是你吗?蓁蓁没有难过呢,”叶蓁蓁赶紧擦干眼泪,努力将嘴角扬到最高笑着说道:“您看我笑得多开心。”
“我会对蓁蓁一直好的,一辈子都好,您就放心地跟前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