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最后,宗祯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她、他们竟然要……
“官家,这……”宗祯试探着问官家的意思。
“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好歹还问一下朕的意思,他们这对狠心的父女连问都不问了,直接告知朕了……他们把朕当什么?”
宗祯缄默不语,他能理解官家的心情,官家怎会不知他们的忠心,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体谅官家的心情,只是……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他也会这么选。
官家不是真的气他们,更多的是心疼吧,从小看着缘子长大的,就算委任御军统领,将“血净”交给她,也是想留在身边效力,没想到却给她带来了苦难。
如今远在他国,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官家也有心无力,更别说,他们父女做这一切,最根源的还在于为了官家、为了大宋。
看着官家痛苦的样子,宗祯心里也针扎的疼,天下万民都仰望着帝王的宝座,但尽管是帝王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有护不住的人。
但是帝王的内疚自责是源于他的仁德,若是不仁不义之人登上帝位,大可不必为这些事情忧心。
“官家,缘子长大了,从前您宠着她、护着她,她自然也想为您、为大宋尽一份心,杨将军也不年轻了,他后继有人,您该感到欣慰。”
官家抬眼看着一旁的宗祯,这也是个替他父亲在自己身边尽忠的孩子,也需真的是他更能理解缘子的想法。
官家的喉咙滚动,眼中的担忧怎么也化不开。
宗祯自然知道他担心什么,遂道:“缘子可是三年前就能一手创建血净的人,这些年又在金国经历了这么多,您要相信她,相信她的本事。”
官家醍醐灌顶般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要相信她,她定能安然顺遂。准备笔墨,朕要让她名正言顺的回来!”
静纯和蝶漪不知道为什么缘子没有打道回临安,而是继续在军中扮作道士四处招摇,这几日她们也扮作道士跟着她到处走。
她们心中猜测应该是杨将军和缘子都商量好了,她们和人家父女相比还是隔了一层,也没有去问,当初在金军大营都相信缘子自由成算,更何况现在呢。
荆彬指着前面的一处,“这就是最后一个院子了,军中就都走遍了。”
静纯心中惊诧,原来不是四处闲逛,缘子的本意难道是把整个军营都看个遍?
完颜琮前两日就看出端倪,他其实疑惑过之前缘子已经和荆彬看过一次了,后来的细致让他觉得肯定另有内情,应该是在帮杨将军查什么。
不过他是不会有怨言的,能这么光明正大的陪着缘子,其实他求之不得。
从最后的院子出来,缘子就对静纯和蝶漪说,“你们这两日就启程回临安吧,蝶漪要是想去将军府就一道去,想回会稽就让静纯先送你回会稽。”
静纯听着眉毛就竖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回去?”
缘子知道她们肯定会质疑,但是没想到反应这么大,只能低声道:“到了住处再细说。”
完颜琮被几个姑娘隔绝在门外,他无奈的苦笑,回头看了眼一样被关在门外的荆彬,荆彬耸耸肩,心中腹诽:你虽然能得杨将军青眼,但这几个丫头,你可搞不定。
缘子没空管完颜琮此时的心情,她忙着安抚屋内的这几位活祖宗。
“襄阳到底还是不安全,你们必须得早点回去,我这边还要帮我爹处理一些军中的事务,暂时走不开,静纯,我娘那边还得等着你……”
“等着我?”静纯往凳子上重重一坐,“有什么比你亲自回去更好?你你你……我们千里迢迢找到你,你到了襄阳就要把我们甩了是吧!再说,姨父肯定早就给姨娘去信了,还用得着我巴巴的跑回去吗?我不懂兵法谋略,但在无尘观时,我的武艺可不输给你,要说帮忙,也能把我当个兵使,实在不行,就让灵芝把蝶漪送回去,我留下!”
缘子刚被静纯爆豆一样的话震住不知说什么后,就听到另一旁传来蝶漪冷冽的声音。
“所以,只有我是个没用的人了?”
完蛋!
一个还没哄好,这又来一个。
“我不是那个意思……”静纯这一路上也知道蝶漪的脾气,刚刚心急了些,竟忘了她的心思敏感。
蝶漪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看着缘子,看她怎么答话。
缘子知道要将真相告诉这几个人,肯定谁都接受不了,但是此刻看着几人期待的目光,她又实在说不出“添乱”这样的话。
要是没有人家的“添乱”,她怎么可能从金军大营这么容易回来。
但她们在这里,真的会让自己多出许多牵挂……
纠结愁闷间,就听门外有急速的脚步声接近,紧接着就是荆彬的声音,“缘子,周将军押了完颜琮去杨将军那里!”
缘子顾不得再去思索如何劝静纯和蝶漪几人,她夺门而出,直奔父亲的院子。
荆彬也不知道具体细节,他刚和完颜琮分开没多久,索潼就来告诉他这件事。
“押”这个字让缘子感觉很不妙。
静纯和蝶漪此时也放下刚才的事情,跟在缘子后面,万一她和那个周将军有了什么变故,也好多几个人手。
几人进入内院如入无人之境,屋内的人看到气势汹汹的几人也止住了交谈的声音,缘子扫了一眼,除了周将军带了两个亲卫外,就只有父亲、完颜琮和刘副将,事情尚可控。
“荆大人消息真是灵通,这么快就将从犯都带来啦?”
周将军先发制人,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不加遮掩。
缘子听了他的话心中反而没那么慌,看来许多事情他就算知道,也只是凤毛麟角。
她与父亲对视了一眼,对方阖了下眼皮示意她不用担心,再去瞧完颜琮,这人好整以暇地笑眯眯看着自己,完全不像荆彬说的被“押”过来。
荆彬听到周将军的话,知道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装作听不懂一般,“周将军此言何意,在下是带几位道长来向杨将军回禀军中祛灾一事……”
周将军是个急性子,不等荆彬讲话说完,便冷哼一声,“什么狗屁道长!你可知这是什么人?”
周将军将手往完颜琮身上一指,荆彬严重流露出危险的信号,他看向杨将军,只要杨将军想保完颜琮,今日他便直接出手。
缘子上前一步,直面周将军,“在下无尘观慧娴,这位虽不是我无尘观中人,却是师从第五道,是正经的道门弟子,不知刚才周将军大放厥词,是对谁不满?”
周将军之前没问过杨将军这些道士是从哪请的,还以为是襄阳本地哪个小道观的,无尘观他也是听过的,和皇家有关系,他们惹不起。
不过这个第五道他记不起来,只是觉得耳熟。
但他也只被唬住了一会,然后便反应过来,“我不管他师从何人,他是金国的郓王完颜琮,你们知不知道?”
知道……还是不知道……
“你为何认定此人是你说的金国郓王,不是说郓王在对面的难不成你见过?”
缘子反应极快,周将军眉毛一挑,这小丫头片子还质问起老子来了!但他不能在这发作。
杨祖春忍着笑,其实他最开始也问了这个问题,不过语气明显温和许多,只是还没等周将军回答他,这几个孩子就到了。
周将军似乎被气得不行,退后一步,让出身后的一名亲卫来,“你说!”
亲卫眼睛乱瞟,明显有些紧张,但还是说清楚了。
原来完颜琮在某县义诊时曾诊治过他的家人,他印象很深,今天见到四处完颜琮就觉得很是眼熟,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是那位义诊的大夫。
当初完颜琮没有隐姓埋名,如今这个亲卫跟着红袄军四处征战,也知道完颜琮就是郓王,此时再一对上号,背后冷汗都流下来了。
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当即便禀告了周将军。
周将军待亲卫说完,便一边摸着下巴一边昂着头问道:“怎么着,难道你们要和我说这是同名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