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还下着大雨,身侧的人给乌孤亭撑着伞,乌孤亭大步流星地走向城楼,没想到容嫣已经站在那里了,“大祁太后娘娘。”
容嫣肩上披着蓝黑色披风,绝艳的同时又大气庄重,被风雨吹得飒飒作响。
玉弦赶了过来,此刻正在给容嫣撑着伞,身侧的司徒景行坐在轮椅上。
“苗疆王来了。”容嫣侧头看了乌孤亭一眼。
他的状态很不好,脸色青白,几天几夜没休息,没进一口食物,眉宇间黑气萦绕,鬓发都白了,如一棵没有生机的枯树,发出的声音都是嘶哑艰涩的,“不用开战,摄政王是担心孤不放走乌孤媚和初婵,才发兵的,孤现在就放他们回大祁。”
赫连祁是白洛薇的儿子,他不想跟赫连祁兵戎相见,而且他早已答应了白洛薇,让赫连祁带初婵回大祁。
至于乌孤媚,他更不会留人了。
风雨飘摇,吹得披风扬起,容嫣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不远处黑压压的二十万大军。
那是大祁的兵士,在最前方的男人穿一身黑色盔甲,披着一件蓝色披风,高坐于枣色大马上,整个人刚毅强大,神武非凡。
容嫣没想到自己会是在这种情况下,看到战场上的赫连祁。
容峥鸣带着六万兵士赶了过来,随时准备跟赫连祁开战。
她当然得帮着乌孤亭。
乌孤媚怂恿着赫连祁废幼帝篡位,还要杀了她,她跟赫连祁已经决裂了,就怕赫连祁已经找到了高人,解了檀曜给乌孤媚服下的丹药。
赫连祁才没有顾及,敢发兵,要将苗疆夷为平地,顺便再杀了她,所以现在她和苗疆王是同一条船上的。
她看到战场上的赫连祁,是在她和他兵戎相见时。
数年前的少女容嫣和赫连祁两情相悦,海誓山盟至死不渝,不知道赫连祁有没有想到他们会在多年后的今天,走到这种地步,反正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们两人之间竟然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当然,这场仗最好不要打起来,因为她怕自己的六万人和苗疆的兵士加起来,都打不过赫连祁。
所以容嫣听到乌孤亭的妥协后,便点了点头。
随即乌孤亭便亲自喊话给赫连祁,他愿意答应赫连祁的条件,放人,希望大祁摄政王退兵。
赫连祁听到了,但,他没有退兵,让副将回了乌孤亭,“退兵可以,除了放人,我大祁还要苗疆从此俯首称臣,苗疆得沦为大祁的附属国、奴隶。”
“得寸进尺!”司徒景行用力拍了一下轮椅。
赫连祁太狂了,他就是听了乌孤媚的话,用兵临城下威胁苗疆,要苗疆做大祁的奴隶。
“孤答应。”乌孤亭先对容嫣低声说了一句。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王位和苗疆,他都快要死了,他只想让容嫣和檀曜早些带月鸢回大祁,让月鸢复生。
容嫣抿了抿唇,正要点头,却在下一秒,从背后传来檀曜冷清带着威仪的声音,“这场仗,我们跟摄政王打。”
容嫣几人转过身,只见檀曜自己撑着伞,从台阶上缓步走来,脚下如生莲。
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光华,似在瞬息间就驱散了阴霾的天气,气质如此平和,却能压住城楼下赫连祁和其二十万大军带来的、让人喘不过气的压迫。
“圣僧为什么主张战?”在檀曜来到身边的一刻,容嫣于弥漫的雨水中闻到他身上的香火气息,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檀曜看了一眼城楼下的赫连祁和二十万大军,又转过来凝望着容嫣,在伞下的一方天地里,水雾弥漫,打湿了檀曜的眼睫毛,让他琥珀色的双眸看起来极为清润,似有了波动,“为了太后娘娘你。”
一直以来赫连祁都很猖狂,不仅是因为他大权在握,也是因为他自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他捏死幼帝和容嫣如同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他一个命令就可以杀了容嫣的人。
他威胁容嫣,想杀谁就杀谁,而每次容嫣都是退让、妥协,请求,容嫣越是这样,赫连祁越是猖狂。
今日他明知道容嫣和乌孤亭是一条船上的,却依然带着二十万大军打了过来,不顾及乌孤媚还被檀曜捏着性命,就是因为他料定了容嫣不敢跟他打,容嫣只会如每次那样妥协、服从。
容嫣明白了檀曜的意思,如果她今日又妥协了,那么往后赫连祁更会拿捏她和幼帝,赫连祁一个不高兴,又会杀她的人。
赫连祁还会对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让她做他的性奴。
她只有让赫连祁败一次,赫连祁往后才不会那么猖狂,不会肆意妄为。
他再动她的人,也得考虑考虑了。
“可哀家……”容嫣的确害怕跟赫连祁打起来,她的人少不说,而且赫连祁骁勇善战又用兵如神。
这场仗要是输了,往后她会更受制于赫连祁。
“太后娘娘放心,有我在,我们不会输。”檀曜取了一块手帕递给容嫣。
那手帕上绣着金色佛莲,沾染了檀曜身上平和从容的气息,让人感觉到安心。
容嫣一时怔愣,没接手帕,雨点滴在伞上,风雨斜飘到身上,吹起她的一缕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