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语秋的眼睛温柔和煦地像最美的星子，她说出的话却暴烈如火，意在燎原，让聂小双灼灼不敢移目。

她作为一个女人，虽然被师父收养之后，和师兄弟们一同习武，甚至她的天分要更高一些，但是师父却无数次叹气，她为什么是个女孩呢？这个样子将来能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呢？

是啊，她为什么是个女孩呢？因为是女孩，所以不论她如何努力，也不配得到与男人同等的机会吗？

可是为什么呢？花木兰从军，穆桂英挂帅，她们都是女子啊！

后来她明白了，因为绝无仅有，因为世所罕见，所以才能成为故事被口口相传。

闻语秋走进正华武馆的时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她像一轮冷月掉进了这充满汗水和躁意的地方，只把聂小双捞起来了。

对闻语秋来说，她是恰好遇见了聂小双，然而对聂小双，她拨动了她的整个命运。

……

回到家的时候，木老太正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晃晃悠悠扇着蒲扇，一边看星星一边等她回来，等到闻语秋了也就安心了，说了两句话就打算去睡觉，被闻语秋拦住了。

徐江鸿不在，听聂小双说他租了左边那家的三间正屋，和一堆老夫妻同住，老年人觉少，听说四五点钟就起床了，很大声地打扫卫生，嚬哩嗙啷响个没完，对他这个下人来敲门都要嫌太吵的公子哥来说，这个住宿环境实在是要多艰辛有多艰辛。但实际上，闻名全国的大文豪，带着一家人和一个烧饭女佣也只住着三间正屋呢。

“怎么了，要和奶奶谈谈心？”木老太很纵容她，顺势又躺下了，聂小双给闻语秋搬了一把椅子，十分自觉地回屋去了，不打扰他们说体己话。

自从木老太过来，一切发生的太快，她还没给木老太仔细说明文奎堂的事情，好不容易今天该办的事儿都差不多了，诊所、书局、林家、于家都料理过了，闻语秋想着得和奶奶通个气儿，除了木老太，她找不到别的可信的人帮她掩饰古籍的由来。

“你这个丫头，一时一刻都不让我省心！小儿抱金招摇过市，这是大灾祸啊！”木老太的扇子摇不动了，又是欣慰又是无奈。

闻语秋虽然没有告诉她书是怎么来的，但是徒弟有这样的本事，又这么掏心窝子地信任她，丝毫不因为徐江鸿母亲的事情对她有怀疑，木老太还能求什么呢？她半生孤苦，保护不了任何她在意的亲人，现在有余力帮助闻语秋，除了尽力为她遮掩还有其他选择吗？

木老太家中世代供职太医院，要说闻语秋身边谁最有可能拥有大批量的古籍孤本，也只有她了。至于原先为什么不见木老太出手，理由也好说的很。木老太原先一个孤寡老太，一人吃用加上寻找亲人能花掉多少呢？现在有了徒弟，又上了年纪，自然会把家传的东西都留给她。

那徐江鸿这么办？没说不给他啊，闻语秋准备照样拿这套说辞糊弄他的，寻机会给他两本就是了。再说了，徐江鸿富有整个锦绣缘，除非他想拓展徐家产业，否则是用不上这些东西的。

“奶奶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瞒着谁也不想瞒着您，到了合适时机，我有能力护着您和自己了，我会把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您。”闻语秋把脑袋靠在木老太的膝盖上，觉得特别的安心和满足，木老太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也只有木老太会这样不计回报地对她好。

瞧瞧这话说的，木老太就是铁石心肠也得被她甜蜜的小嘴给说化了，只能摸摸她顺滑的头发，一起欣赏这水一样安静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