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八啊,你是为师自废墟里捡到的孩子,因为那天恰好是八月初八,所以就叫你重八。这么些年跟着师父东奔西走,履历人间,竟是没有吃过几顿饱饭,虽然总说这样对修行有利,但为师已觉心中惭愧。”
小和尚更加惶恐了,师父这是怎么了,赶忙施了一礼,悲戚道:
“重八将要饿死之际,被师父搭救,已是大幸。这么多年跟着师父修行,岂能有半句怨言,师父莫要再说这些话了。”
老和尚没有搭理他,而是转身面向离去的方向,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世人疾苦,饥饿是源头,此次故乡扬州府遭逢大灾,十城中有五城遭难,饥荒满地,饿殍遍野。人皆不能饱腹,讨饭岂有便宜之事,贫僧阅尽人间百态,怎么会在意一两句粗言。况且我们本就是投奔老衲的师兄而来,这一路受的责难还少了吗?听闻师兄他在凉州府边城地界立了一座佛寺,发下大宏愿,教导边民,不论出身,有教无类,深向往之啊。”
老和尚憧憬的想了想未来,又看了眼依然懵懂的小和尚,回到了现实,深深叹了口气说道:
“数米下锅,哪有开水煮粥的。刚才路过的那些人身无长物,口袋都已经尽数翻开,明明彼此坦诚相待,都已无粒米下锅啊。”
“可是他们明明烧了两口大锅啊。”
小和尚忍不住争辩道。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人皆不能活,唯有易子而食哉。”
“您是说那两大口锅,那些水。。。”
小和尚终究不能压抑心中的惊骇,一股恶心之情由腹内泛起,只是腹内早已饥肠辘辘,半晌,终究也只能干呕而已。
二人又沉默的走了半晌,小和尚终是忍不住心头的愤怒,止住了脚步,就要掉头去找那些人理论,怎么能如此没有人性。
老和尚喝住了他,只是淡淡的说:
“都是亲生骨肉,不到万不得已,怎么可能出此下策。再说,我们能养活的了那两个孩子吗。”
一句话说的小和尚默然,许是想起了自己狠心的爹娘,再也不谈此事,只是同老和尚一道慢慢的走开。
遥遥路途,漫漫黄沙,一队骑兵呼啸着,簇拥着一辆马车奔走在官道上。车内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人撩开窗帘,无聊的看着窗外,白面无须的脸上看不出悲喜。
旁边一个谄媚的年轻人双手恭敬的递上了一杯凉茶,瞅了一眼窗外,大声说道:
“这什么破地方,早就听说这凉州府山美水美,春景逸人,能够陪老祖宗出来,还想看看传说中的塞上杏花烟雨,哪知道到处都是这荒秃秃的场景,太扫兴了。”